这种情况也有例外,那就是被称呼的人没有表字,或者二人之间关系并不怎么样。
由此可见,这个大叫吕布姓名,而且未加任何称谓的人,真的是被吕布激怒了。
他不是别人,正是吕布的义父丁原。
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丁原就从帐内出来了,他骑马在并州军的后方观看厮杀场面,方才看到吕布失常一样冲向对面,心中奇怪,才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
吕布来不及分辩,前方就忽然传来劈天盖地的呐喊声。
“西凉子弟,杀入阵中,屠尽并州人!”
原来,是跟随军队出征到此的董卓听说李肃被斩,赤兔马被夺,连忙催促胡轸和段煨二人率西凉兵应战。胡、段二人这才领兵杀上前来。
慌乱之中,丁原与手下的三将不得不暂避锋芒,勒马回头,收兵归阵。赵月也趁着西凉兵杀到,得以生存下来,在雨中踉踉跄跄地走回到董军的营寨。
丁原等人来到安全地带后,他立即命令张辽和高顺两人重整并州军阵形,与西凉军决战。吕布则被他叫到了平港寨内的营帐中叱问。
大帐内,雨水滴在帐篷上的声响清晰可辨,丁原的案前也燃起了篝火,给整个帐内带来了舒适的温度。
吕布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大帐门口,右手揽着刚刚摘下的头盔,一脸的悲伤,有些落魄。
丁原也脱去湿透的战袍,挂在身后,而后坐在椅子上,一拍桌案,怒骂道:“逆子吕布,你说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汉军的士兵?”
吕布慢慢地走上前,一脸坦然地解释道:“义父大人你有所不知,那人曾于洛阳城西救过我,就连我脚下穿的这双飞云靴也是他所赠,故而……故而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率领的士兵手中。我认为,这并非义气深重之人所为。”
丁原听后,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恼火,怒骂道:“你这竖子,真是愚不可及,他为何平白无故送你战靴?定是要笼络你为那董卓卖命,傻瓜!”
吕布不敢忤逆丁原,只能委屈道:“义父您可能错怪他了,我二人相识之时,尚未碰过面,他并不知我本领,这是其一;其二,就连我都没曾料想过,日后会与他刀剑相向啊!”
“哼,”丁原鼻子里不屑地出了一声,眯着眼睛,摸了摸发白的胡须,狡诈道:“我说那日在汉朝宫殿之中,你明明能够闯上台去,杀了董卓,却没有那么做,想必是早已通敌了吧?再看今日,你竟然救下敌军士兵,而伤了自家将士,真是孽畜!”
话说完,丁原忽然睁大了眼睛,将桌案上的一盏铜灯扔向吕布,吕布闪身躲过,那铜灯摔到地上,火苗慢慢的熄灭了。
丁原见后,怒火中烧,大声道:“好啊,你还敢躲,来人啊,将这叛将拖出帐去,斩首示众!”
听到丁原的命令,帐内闯进来四个手持大刀的壮汉,他们是军中专门负责行刑的人。
这四人进来时,撩起来的帐门透进风雨,帐内的篝火火苗左右摆动不止。
“义父!”吕布跪倒在地,深情道:“我加入义父的麾下已有十数年,绝对是忠心不二,而且也没有做过任何不忠不义的事情,义父为什么如此薄情!”
丁原被气急了,站起身来,指着吕布骂道:“我要你这废物何用,是忠义重要,还是我的霸业重要?”此言一出,丁原稍一愣神,可能是感觉说错了话,但他正在气头上,也并不准备掩饰什么,毕竟他认为自己的雄图霸业确实比吕布口中忠义重要。
吕布被四个壮汉摁住肩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听了丁原的话,他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如义父大人所说,今天我不应该救那人,反而应该杀了他?”
“不错!”丁原厉声道。
“即使他曾救过我?”
“不错!”丁原再次果断地答道。
“即使他赠我战靴,不求回报?”
丁原有些不耐烦,索性说道:“我儿究竟是痴是傻?你需要知道,这天下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忠义,有的只是霸业,为父的霸业!”丁原说着,站了起来,敞开胸怀,仿佛在徜徉自己穿上龙袍,坐上龙椅时的样子。
吕布懂了,无奈地笑了,慢慢说道:“我吕布是一介武夫,没有什么智谋,不懂什么权术,可我知道为将者需要尽忠,为人者需要重义,这样才能立于人世间,不受别人诟病。”
“丁原……”吕布迟疑了一下,直呼丁原的名讳,继续说道,“你我本非亲生父子,我遵你为‘义父’,有忠义在,你如我父亲,你都不讲忠义,我又何必在你这等宵小手中为将,屠戮那些真正的忠义之士,岂不为天下人所耻笑!”
丁原闻言,大吃一惊,呵斥道:“吕布,你果真要造反吗?”
吕布并不答话,只是使劲一甩身子,就摆脱了那四个壮汉,他飞起一脚,踹倒一人,夺过他手中的大刀,径直向丁原而来。
丁原看着吕布一步一步接近,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一边慌忙地寻找自己的佩剑,一边吃惊道:“你……你当真是要杀我啊!”
话音刚落,吕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起刀落……
丁原的项上人头滚落在地,留下的身躯也慢慢向后仰去,空留下大帐里的一摊血迹。
吕布步伐从容地走了过去,拎起了旧主丁原的首级,扔下沾满血迹的刀,一步一步地向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