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会馆附近停了下来。
“……总之,尽快通过你在南洋和中国的关系网,与福摩萨的反日武装取得联系。然后我会把第一批军火转交给你。”秦朗总结性的说到。他们已讨论了许多细节问题并达成一致意见,现在,只剩下结束之前的最终警告了。“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让任何人把这件事情与你联系起来。”
“我明白。”司徒美堂再次保证,“请放心,绝不会生任何意外。”
“没有什么是绝不会生的。”秦朗想,但没有把它说出来——警告已经太多了。如果司徒美堂仍然把事情搞砸,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祝你好运,司徒先生。”这是最后一句话。
“祝我们好运,秦先生。”这是回答。
然后司徒美堂推开车门,离开马车。随即,一个小时前向他传话的两名信使——事实上他们是秦朗的警卫——填补了他离开之后的空缺。他们注视着秦朗,等待他的命令。但秦朗却把眼睛闭上,就好像打算休息一会儿或考虑一些事情。
麻烦的是,马车既不能一直停在路边,也不能随意乱跑。犹豫了一会儿,迫于无奈其中一名警卫只能主动——尽管他更愿意继续等着;他的同僚也是如此——询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老板?华盛顿?”
“华盛顿。”秦朗回答。
在波士顿,他只有一个目的,而它已经达成了,因此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立刻返回华盛顿——而且必须尽快。作为一个受人关注而且倍受争议的公众人物,他不能消失得太久,否则就会出现许多稀奇古怪的、让人头痛的猜测。而且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正在华盛顿等着他。
在他离开华盛顿之前,秦朗已经得到消息,再过几天,在白宫,威廉.麦金利总统会将一枚代表美国的最高军事荣誉的勋章挂到他的胸口。
换句话说。他即将得到一枚荣誉勋章。
一个喜讯。
就像其他获得荣誉勋章地美人、以及作为非战斗人员为美队服务地美国公民和外国公民[注]。秦朗会高兴。会激动。会进行庆祝——本该如此。但实际上。他对这个消息只有冷淡。还有一些难以察觉地厌倦和头痛。毕竟。他获得地荣誉勋章只是一笔交易地组成部分。一个预料之中地结果。而且他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
秦朗知道很多人要么公开、要么私底下反对向他颁荣誉勋章。而且不只是种族主义——虽然不可否认地是。种族主义构成了反对势力地中坚力量。但是。除了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些反对:民主党成员、反帝国主义、保守主义、荣誉感过分强烈地美人和渴望获得荣誉勋章但没有得到地美人……
秦朗理解这些人地想法。一个支持共和党地华裔雇佣兵头目因为他与政府地一笔高额地在殖民地与另一个国家地战争生意获得了美国政府地最高军事荣誉。毫无疑问这个结果会让所有人感到不舒服。
它是一个大范围地群体嘲讽。
种族主义讨厌他的肤色,民主党人在意他地政治倾向。反帝国主义谴责他支持帝国主义殖民扩张,保守主义指责他参与破坏了美国的光荣传统,荣誉感强烈的美人宣称他参与战争的动机是赚钱而不是爱国心因此不能获得勋章。没有获得勋章的美人认为他挤占了他们的名额……
所以他们全部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当然,这种情况仍然是秦朗视线预料到的,而且乐在其中——至少最开始是这样,秦朗喜欢嘲讽他的敌人。然而后来,它就变成了一个让他讨厌地麻烦:在华盛顿,他总是没办法避开与他的荣誉勋章有关的那些话题,人们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它,表看法,甚至不止一次当着他的面进行激烈的争吵。然而他还得带着外交式的礼节性微笑站在一旁看着。于是他对这件事的感觉就只剩下厌倦和头痛了。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喜欢一件反复被人提到的东西,哪怕它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幸运地是,获得那枚可能是最有争议的荣誉勋章以后,他就可以对那个已经让他感到厌倦和头痛的笑话说“永别”。
不会太久,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