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华皱了皱眉头。
李秋云也说道:“是啊,他二叔,反正这又不是你家花钱买的。你就给我们呗。”
陆郁梨走过去说道:“奶奶,伯母,这是人家被冲走的东西,我们哪好意思都要了。我爸的意思肯定是等洪水退后还还给人家。”
陆国华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一眼陆郁梨,真不愧是他的女儿。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还没来得说出口而已。
陆奶奶一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我是年纪大了,不懂你们这些人咋想的,这东西是咱捞的,又不是偷的抢的,凭啥子还还给人家。”
陆国华接道:“咱们这河堤加固了,河道修得好没遭灾没受损失,有些人家田地房屋都被淹了,以后靠什么生活?我怎么好意思还拿人家的东西?”
李秋云眼看着占便宜不成,拖长声调,怪声怪气地道:“他二叔,你可真是高风亮节呐。照你这么说,咱们村里人都不得把东西退还给人家。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这可是人家冒着丢命的危险下去的。”
李秋云这话一下子就把陆国华推到村民的对立面去了。
毕竟,大多数人都有贪小便宜的心理的。何况李秋云也说得对,河水那么大,捞东西还真得冒点风险。人家拼了命捞上来的东西凭什么得退给原主?
陆国华瞪了李秋云一眼,他刚才之所以没说出自己的打算就是有这层顾虑。这些东西,还也行,不还原主也拿他们没办法。他愿意还,不代表其他人也愿意。但他又不想绑架着别人跟着他这么做。因此,他就选择什么也不说。现在李秋云却把这事给摊开了。
果然,在场的不少村民全都目光炯炯地盯着陆国华,就看他怎么说。
陆国华环视众人,清清嗓子,高声说道:“我确实是打算把东西还给原主。我是想着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不过呢,你们确实是冒着生命危险下河去捞的,具体怎么做一切都看各人的意思。”
众人听罢,议论纷纷。
有的说:“这些东西也许找不到原主呢。”
有的说:“反正我是捞的不是偷的,说到哪里我也不怕。我是不退了。”
也有的说:“没多少东西,我家也不缺这些,要是有人找来就给他吧。”
……
大家议论一会,仍继续下去捞东西。
陆国华让人把猪牛给牵到厂子后面先养着,桌椅自行车单独放到一间房子里,还让杨小方做了登记。一切等洪水退后再说。
陆奶奶和李秋云因为没达到目的,天色阴得跟天气一样。不过,谁也没理会她们。
陆郁梨站在人堆里,望着热闹欢腾的水面。陈明泽也站在她跟前陪着她。
洪灾该来的还是来,他们俩发表的那些文章估计也没多大作用。个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是那么渺小。
陈明泽像是看透了陆郁梨的心思,缓缓说道:“不过,你们家这里,我家那里,灾情很轻。我们毕竟起到了一点作用。”
陆郁梨冲他笑了笑,随即她又想到,这两个地方起了一点作用,那别的地方呢,说不定也引起旁人的重视了。陆郁梨还真猜对了,虽然很多人没有把那些预言放在心上,但也有不少地方把这个预言放在了心上,真的提前加固河堤,清理河道,大大减轻了当地的灾情。
两人隐在人群中,悄悄说着话。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惊呼:“有一个死人,一个男的!”
大家像潮水一样,哗啦一下向喊话的地方涌过去。
陆郁梨和陈明泽没有挤上去。他们站在人群外,听到人们惊呼、议论、猜测。
“又淹死一个人。”
“这是谁哟?”
“反正不是咱村的。”
“吓,你们快看,这人看着好面熟。”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谁,朱国正吗?”
“对对,就是他。他啥时候回来的?”
“谁知道?怎地这么老了?”
……
陆郁梨和陈明泽悄悄对视一眼。两人挤进人群,发现地上躺着的正是朱国正。他的身子和脸被水泡得发白,肿胖了许多,但仔细看,还是能认得出来。
陆郁梨一想出昨天的事情就不由得一阵心悸。陈明泽不着痕迹地靠近她,像是在给予她力量一样。
大家议论了一阵,谁也没有怀疑朱国正的死是另有原因,他们都觉得再自然不过:毕竟水那么大,淹死的人那么多,淹死一个朱国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家叹息一番,感慨一通,接着村长带头找了几个年轻小伙子在村外乱坟岗子旁边挖了个深坑,用张破席子一裹,就将朱国正草草下葬了。他这次是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他。
洪水渐渐退去了。
天南村的村民们这些日子没少打捞东西,其中陆国华打捞得是最多的。这些东西,他一样没动,全都收在仓库里。
没过多久,就陆续有原主找上门来。
陆国华和郁春玲仔细问了东西的颜色样式特点,条件吻合的就送还给原主,原主领回东西,千恩万谢地回去。
那头猪和牛也被原主领走了,接着是自行车和家具。当然,也有人来冒领的,最后被围观的人数落了一通,红着脸回家去了。其他村民也有退还东西的,还有很多人没有退还。陆郁梨家不但退还了打捞的东西,还带头捐了不少钱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