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太平军的战术目的也没用,周腾虎仍然还处于两难中——出兵去救南翔会给太平军围点打援的机会,不救又很可能会保不住,左右两难,进退失据。
“救?还是不救?救的话会不会被长毛乘机打成决战之势?不救的话,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背着手在巡抚衙门大堂里转了好几个圈子,周腾虎突然停止脚步,向在旁边侯命的邓嗣源问道:“嗣源,南翔的守将陈京胜是你一手提拔的,这个人如何?靠不靠得住?”
“靠得住。”邓嗣源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他虽然是第三批加入镇南王麾下的将士,没参加过黄渡之战和江宁大战,但是曾经随着镇南王北上勤王和南下平叛,也算是我们军队里的老人。怡良向我们借兵去打长毛,遇到暴雨我军惨败,他在那个营负责殿后,他本人受了不轻的伤,却还是坚持随军殿后,还立了功。末将也是看在这点的份上,逐渐提拔了他。”
周腾虎点点头,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吩咐道:“你亲自给陈京胜去一道命令,叫他给我全力死守南翔,允许他随意动用南翔营垒里的苦味酸武器,但绝不许擅自弃营撤退!南翔营垒在,他的脑袋在!南翔丢,他的脑袋丢!”
听出了周腾虎的弦外之音,邓嗣源赶紧问道:“抚台,你打算让我们在南翔的兄弟自己打,不给他们派援军了?”
“南翔是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周腾虎的声音有些阴冷,说道:“对长毛来说,能不能拿下南翔其实无关紧要,拿下了当然最好,拿不下也可以继续绕路去吴淞口接应他们的水师。”
“但是对我们来说,为了一座苏州河北岸的营垒和长毛打一场决战,不管是输是赢都太不划算。”周腾虎语气益发冰冷,说道:“我们的主力还要留着保卫上海,不能用来保卫一座营垒,那是因小失大。”
邓嗣源默然,叹了口气才抱拳答应,说道:“抚台大人放心,末将这就给陈京胜去一道手令,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南翔。”
周腾虎点头,又命令邓嗣源派遣两个营的精锐增援目前吴军形势最好的漕河泾战场,在局部发起反击,也顺便确保吴军在董家渡架设的浮桥安全,不给太平军把吴军分割在黄浦江两岸的机会。
邓嗣源亲笔手书的命令送到南翔战场时,正好赶上英军派给南翔吴军的增援被太平军击退——英国军队虽然能打,但数量太少只有两个连。李秀成派来攻打南翔的太平军则是不但装备精良,还常年在沿海一带与外国军队打交道,熟悉英军战术战法,以多战少打退两个连的英军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洋人援军被迫撤退,士气刚受到影响,上司又来令要自己死守到底,山那么重的压力自然全都压到了吴军南翔守将陈京胜的身上。不过还好,陈京胜总算是没让邓嗣源失望,收到命令后既没抱怨也没叫苦,还放出话说大股增援很快就到,借以稳定南翔人心,同时陈京胜还料定刚打退了英国军队的太平军必然会很快大规模进攻,早早就下令准备使用苦味酸武器。
被陈京胜猜中,打跑英军士气大振之下,率军攻打南翔的太平军大将洪春元果然在接下来的攻坚中使出了全力,妄图一鼓作气拿下南翔战场的胜利。结果这么一来,南翔吴军提前准备好的苦味酸武器自然派上了大用场,此前一直不敢肆意挥霍的掷弹筒炮弹突然接连打出,不到危急时刻绝不敢使用的苦味酸手雷也接连砸出,顿时就把队形有些过于密集的太平军炸了一个七荤八素,还杀伤的直接都是太平军的精锐战兵,顿时给太平军造成了惨重损失。
再接下来的激战中,虽然太平军先后两次向吴军南翔据点发起强攻,还靠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掩护,一度冲破吴军的壕沟栅栏防线,杀进吴军营地内部,却还是被南翔吴军以白刃战击退,直至天色全黑都没能拿下吴军南翔营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