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僧王爷的确乖巧和识时务,不知道从那里知道了鬼子六和慈安的事后,竟然还跑到了首席顾命大臣载垣的面前,建议载垣以此为由,废掉一向与载垣、肃顺等人不和的鬼子六郡王爵位,关进宗人府永远圈禁。
“僧王爷,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和恭王爷好象关系不算太差啊?”载垣故作诧异,微笑问道:“怎么?今天会这样的翻脸无情?”
“载王爷恕罪,小王绝非翻脸无情。”僧王爷恭敬说道:“实在是恭王爷此番作为太过让人心寒,假扮萨满潜入行宫也就罢了,竟然还与东太后在寝宫密谈,如此胡作非为,若不严惩,国法何存?”
说罢,僧王爷还又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说道:“载王爷,而且小王还怀疑,恭王爷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冲着你们八位顾命大臣,还请王爷小心。”
载垣点了点头,谢了一句领了僧王爷的人情,然后才说道:“僧王爷所言确实有理,但是没办法,当时唯一在场的太监已经服毒自杀,恭王爷和东太后又一口咬定他们只是叙叔嫂之情,想严办恭王爷没有证据啊。”
“恭王爷假扮萨满进宫,还和东太后在深宫密谈,这不就是现成的罪证吗?”僧王爷很奇怪的问道。
“那先皇的身后清誉还要不要了?”载垣白了僧王爷一眼,说道:“这事如果公诸于众,民间会有什么传言?先皇岂不是要身后蒙羞?”
得载垣提醒,僧王爷这才猛的想起这种事确实不能公开,赶紧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连声向载王爷道罪。然而僧王爷却还是不肯罢休,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载王爷,小王愚见,不能明着治恭王爷的罪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暗着来,在私底下解决掉这个隐患。”
“私底下?什么意思?”载垣警惕的问道。
“载王爷,千万不要小看了恭王爷。”僧王爷沉声说道:“先皇的几个兄弟之中,就数他的才智最高,心机最深,而且还最擅长隐忍,被吴超越吴抚台揭发他有异心之后,他仍然能轻松脱罪,摆脱牢狱之灾,又借着洋人入寇京师的机会东山再起,这样的人若不早除,日后必为祸患!”
载垣盘算着不说话了,僧王爷察言观色,便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载王爷,如果你们不愿亲自动手,小王可以代劳。回京之时,只要王爷你们让小王押解恭王爷回京,小王可以担保恭王爷回不到京城。”
载垣还是不说话,心中却多少有些动摇——借僧王爷的手干掉危险的鬼子六,这样的好事载垣当然求之不得。
“载王爷!给小王这个机会吧!”
见载垣迟迟不下决心,僧王爷干脆扑通一声向载垣双膝跪下,语气诚恳的说道:“载王爷,小王知道我以前多有不是,对你们多有冒犯,还和肃中堂的得意门生吴超越吴制台龌龊不断,但小王这次真的是诚心悔改,求王爷给小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求王爷给我一个证明心迹的机会!”
说罢,僧王爷还冲载垣连连磕头,愿纳投名状的决心情真意切。而载垣转着眼睛盘算间,又突然想起了肃顺之前提醒自己要注意京畿兵权的事,考虑到京畿一带的兵权就在僧王爷的手中,载垣还是双手搀起了僧王爷,微笑说道:“僧王爷,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的心迹本王也明白了。别急,等扶灵回京的时候再说。”
见载垣没有开口拒绝,僧王爷顿时大喜,忙向载垣连声道谢,不断阿谀表忠,又更加诚恳的恳求载垣在肃顺面前替自己多多美言,让肃顺也给自己一个谢罪改过的机会。和肃顺穿一条裤子的载垣一口答应,与僧王爷攀谈了许久方散。
忙碌中,时间很快就到了二月二十二这天,在距离起灵回京只剩下了一天时间的情况下,载垣突然以鬼子六获罪之身不配随同梓宫回京为借口,决定把鬼子六暂时移交给计划中走在队伍最后的察哈尔骑兵押解。端华和肃顺两个死党对此表示不解时,载垣也在才把僧王爷的秘密提议告诉给了端华和肃顺。
“僧格林沁那个蠢货有这么好心?”肃顺有些将信将疑,说道:“他就不怕受到牵连?这事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他也跑不掉一个护送不力的罪啊?”
“他没得选择。”载垣得意说道:“因为慰亭的事,他之前没少得罪咱们,这会他要是再不赶紧给我们做点事卖点力,别说他的职位了,就是他的爵位也保不住。”
“我觉得可行。”端华也说道:“僧格林沁真要是这么做了,以后他的身家性命就全部捏在我们手里,用不着再担心他反水不忠。他要是不敢抓住我们给他的这个机会,我们收拾他也名正言顺。”
考虑到僧王爷手中的京畿兵权,还有僧王爷身后庞大的蒙古势力,肃顺犹豫了片刻,便也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这么办,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乎,已经被软禁了不少时间的鬼子六很快就被移交给了僧王爷的军队看管,为了在将来彻底撇清关系,载垣等人还故意没派景寿麾下的御前侍卫到僧王爷军中监视,直接把鬼子六交给僧王爷了事,僧王爷对此心领神会,请侍卫带话让载垣等人放心。
二月二十三,规模庞大扶灵队伍正式起灵回京,前锋营和神机营居前开路,骁骑营和神机营居后为第二队,第三队是御前侍卫所保护的咸丰棺材,顾命八大臣、两宫皇太后和文武百官随同,第四队则是八旗步军营,僧王爷的察哈尔骑走在最后。一路敲敲打打,浩浩荡荡,还动不动就停下来举行什么狗屁仪式,倒也十分热闹欢腾。
回京路上的第一天倒是十分平静,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然而休息了一夜过后,第二天正准备启程时,慈禧却突然派人把载垣和端华请到了面前,让载垣和端华看到了正在慈安怀里的祺祥大帝载淳,语带歉意的说道:“载王爷,端王爷,有件事需得麻烦你们一下,皇上昨天下午一直哭过不停,太医说这是因为皇上年纪太小,不适应山里的天气,得赶紧换个环境,不然耽搁下去,龙体恐怕就会受到影响。”
仔细看了被慈安抱着的载淳,见他神情的确有些萎靡,眼角带着泪痕的依偎在慈安的怀里低哼,似乎真的很不舒服。对满清朝廷忠心耿耿的载垣和端华倒也不敢怠慢,忙向慈禧问道:“太后,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