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制台,晚辈也知道有些多,但湖北的情况实在太过特殊。”吴超越振振有辞的解释道:“长毛发匪数次入寇湖北,两次攻占省城,湖北绿营接连作战伤亡惨重,兵力几尽枯竭,急需补强兵力。此外湖北通衢九省,负有援救周边诸省之责,湖北水师还得负有与长毛发匪争夺制江权的责任,若无强大兵力屯驻省内做为机动,如何能够担得起如此重任?”
花沙纳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扩建抚标?扩建鄂勇和恢复绿营,不也是一个样?”
“花制台,我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鄂勇和绿营,能堪大任吗?”吴超越反问,又说道:“花制台,你也是亲眼看到了的,晚辈不是没有从抚标中抽调精兵强将去帮着训练鄂勇和绿营兵,但是不管怎么练,鄂勇和绿营兵就是战斗力不及晚辈的抚标。原因是什么,没有得力的将领统兵,没有持之以恒的严格军纪管束,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重新散漫下降,即便放了出去也派不上多大用处。”
花沙纳又不吭声了,半晌才说道:“慰亭,抱歉,这事老夫不能答应你,你如果一定要继续扩建抚标,只能自己上折子请旨。但是在这之前,老夫还得给你一个警告,不要忘了你老师曾国藩的教训,朝廷为了坚决不给他地方实权,原因是什么,你是聪明人自己明白,老夫就不点破了。”
吴超越大失所望了,吴超越很清楚满清朝廷绝不会允许自己把抚标规模扩建得这么夸张——之所以厚颜无耻的要求花沙纳同意,真正目的也不过是拉花沙纳给自己当挡箭牌,将来满清朝廷责问,吴超越可以拿经过花沙纳同意的借口搪塞。
花沙纳的确是老好人,即便没上吴超越的恶当,顶在前面为吴超越遮风挡雨,却还是又给吴超越出了一个好主意,建议道:“慰亭,要不这样吧,你也别急着上表恳请扩建抚标,先找你熟识的天子近臣探听一下风声,看看皇上和朝廷是什么态度,然后再决定是否上表恳请才最为稳妥。”
花沙纳没点明究竟谁是吴超越熟识的天子近臣,也用不着点明,心领神会的吴超越谢过了花沙纳的好意指点之后,马上就让赵烈文代笔,给与自己八字相投的肃顺去了一道书信,鬼扯了一通扩建湖北抚标的理由原因,又很不要脸的自称说担心这么做会让朝廷误会,请肃顺代为试探咸丰大帝对此的态度。
过了一段时间,靠着勉强还能维持运转的驿站,肃顺的回信终于还是送到了吴超越的面前。然而让吴超越大失所望的是,肃顺不但明确警告吴超越不要重蹈曾国藩的覆辙,导致咸丰大帝的猜忌提防,还顺便向吴超越发出预警,说是他的死对头柏葰已经进了军机处掌握大权,正在事事处处和他做对,一有机会也肯定不会放过肃党骨干吴小买办,要吴超越谨慎行事,千万不要给柏葰抓住把柄,尤其是别在关于洋人的方面被柏葰抓住把柄,否则就是自己也很难为吴超越开脱。
“没办法,看来只好启动第二方案,打鄂勇的主意了。”
很是无奈的把肃顺的书信放下,吴超越只能是继续开动满是坏水的脑袋,开始琢磨如何以练兵为名,乘机把自己的亲信部下安插进鄂勇中带兵掌权,设法控制部分鄂勇,间接的控制更多军队。
琢磨得正起劲的时候,赵烈文和阎敬铭突然有说有笑的进到了后堂,抬头见赵烈文笑得古怪,吴超越好奇问道:“惠甫,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骆抚台来文,请求我们提供大冶铁厂和枪炮局的建设详细,也问我们能不能帮着他在湖南也建起铁厂和枪炮局。”
赵烈文亮出了手里的公文,笑道:“我和丹初先生刚才说笑的是,骆抚台如果看到了我们的建厂花费,还有洋机器的报价和洋人技术员的薪水价格,会不会被吓得连眼睛都瞪出来?”
“胡林翼真说服骆秉章了?骆抚台真要搞铁厂和枪炮局?”吴超越小小吃了一惊,脱口说道:“他难道不知道,大冶铁厂能够顺利建成投产,是因为大冶的优质铁矿容易冶炼,还有邻近恰好就有一座大煤矿,节约天那么大的运输费用?”
“他怎么可能知道?”赵烈文轻松笑道:“骆抚台只是饱读诗书,又不象你一样精通洋务,对这些什么都懂。”
吴超越哑然失笑,这才想起自己从没对胡林翼交代过大冶铁厂的具体建立细节,骆秉章那里自然不可能知道想要建立一座近代化工业基地有多难。然而开心过后,吴超越却又觉得这事情颇为棘手,不说实话无法收场,如实相告的话,骆秉章要么就觉得自己是在戏耍他,要么就会认为是自己找借口不肯帮忙,导致与他的关系更近一步恶劣——逼着骆秉章上表弹劾官文以后,吴超越和骆秉章的关系亲密程度可下降了不止一个台阶。
“慰亭,如何回答?”赵烈文也问道:“直接告诉骆秉章,说湖南不适合建大铁厂?还是告诉他我们建厂花费了多少银子钱粮,把他吓得自己闭嘴?”
吴超越一度心动,刚想用建厂的巨额花费恐吓财政吃紧的骆秉章时,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瞟到书案上的一道书信——肃顺刚派人送来的警告书信。再接着,一个馊主意突然跃出吴超越的脑海,让吴超越忍不住心中欢呼,“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天赐良机,有办法搞倒骆秉章这条老狐狸了!”
心中狂喜,吴超越脸上却基本不动声色,稍一盘算后,吴超越说道:“告诉他建厂花费可以,也明白告诉他,湖南虽不适合创办大冶这样的大型铁厂,但是创办一两个中小型铁厂问题应该不大。他如果愿意,我全力帮他,也可以派几个技术员先去湖南,替他勘探和化验一下湖南现有铁矿的矿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创办小点的铁厂。”
“慰亭,您真要这么帮骆秉章?”赵烈文颇有些纳闷的问道。
“都是为朝廷效力,他想建铁厂和枪炮局,也是为了杀长毛,能帮就帮一帮吧。”
吴超越轻描淡写的回答,又顺口说道:“对了,顺便告诉骆秉章,他什么时候派人来接技术员去湖南,要提前和我打一个招呼,我好为他准备人手。还有,再告诉他,他不必发愁买炼铁炉的钱,湖北这边已经能仿造了,湖南采购成本可以降低许多。”
赵烈文答应,立即提笔做书给骆秉章回信,吴超越则微微垂下头狞笑,暗道:“骆老滑头,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露出这么大的破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一次,最轻也要拖垮你的财政,顺利的话把你的官帽直接搞掉,送你回家养老,解决我背后最大的隐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