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房里的动静,一味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妇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甄亚臣起身行礼,道了一声“唐夫人”。
被叫做唐夫人的女人微微点头,笑着抬手让甄亚臣先行退出去,自己则在辛紫身边坐下来。
看着辛紫惨白消瘦到不成人形的面庞和一双空洞的眼,唐夫人未语泪先流,伸手轻抚着辛紫搁在床边的手,许久之后才用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缓缓开口问了一句:“醒了?哪里不舒服,直管与我说便是。”
辛紫拿眼打量着这个之前被自己救治过的妇人,只觉得她醒来坐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那样陌生。
唐夫人见辛紫不言语,重新端起粥碗,一面送到辛紫嘴边一面道:“好歹吃些东西,才有力气养好身子不是?”
面对这无力的话语,辛紫仍旧是呆滞地看着唐夫人,眼神空洞,视线仿佛穿过唐夫人直接投向远处。
唐夫人见状收回粥碗,长长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你我都是苦命的人,一夜之间,你失了夫君,我也没了长子。你现在的心情,我都明白。你心痛,我又何尝不是?可寅褐他已经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的日子还要一样过不是?我听闻你在嘉门关口那晚就想要直接随着寅褐去了?真是个傻丫头,若是寅褐在天之灵,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作贱自己的。他费尽心思,不惜舍去自己的性命为的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安稳?你如今这样,是要让他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吗?”
辛紫听着唐夫人的话,心中却只想着自己若是那天不为唐寅忠的苦苦哀求而动了恻隐之心,不违背阿褐的嘱托离开城郊的那处宅院,不来救这妇人,也就不会被逼去那处地下密室,也就不会看到那让自己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画面,也就不会有之后的种种……
或者再往前一些,自己听了西由太皇太后一言,听了舅舅的一句忠告,不再踏足东原土地半步,不靠近这座都城……
那么多如果,如今都化作悔恨。
恨自己愚蠢,恨自己害死了阿褐。
如今阿褐去了,眼前的妇人却活着,唐嘉善活着,唐府完好如初,东京城完好如初,只有她的阿褐去了……
想到这些,辛紫手便不自觉地伸向腰间去寻那匕首,才发现自己身上武器尽数被除去,只留了不足以致命的几件物件在随身的荷包里。
再转头看看四周,竟是找不到一件可以寻死的利器。
如今自己竟是连一死也求不得了吗?
辛紫苦笑,眼角笑出了泪来。
唐夫人见自己苦口婆心讲了这许多,这小丫头却是半句也不曾听进去,如今竟是自顾自又哭又笑起来,一副失心疯的样子。
她在心中叹息一声,却也不恼。知道这孩子是没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心中苦闷,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好摇头道:“你先在这里安心歇歇,静养几日,把身上的伤养好。我把竹本留在你这,这些天有什么问题,你只管告诉她,让她去寻了我便是。”
说罢,又轻轻拍了拍辛紫的手背,这才缓缓起身离去。
名唤竹本的婢女搀着唐夫人出了门这才转回来,许是身份不同,她的态度与唐夫人也是截然不同,送走了唐夫人,一言不发来到辛紫床边,守在那里一动不动。
辛紫扫视四周一圈,试图在角落里找寻出一两样利器来。
“辛姑娘还是省些力气吧,唐夫人留奴婢在您身边,本就是要防着您又要寻死,所以姑娘您少动些这方面的心思,你我都轻松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