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尝到飞檐走壁的滋味,阿紫一颗心被那脚下生烟的柔软感觉填得满满当当,直到不知何时进了梦乡,依旧觉得自己仿若腾云驾雾一般。【ㄨ】
洞里三面环壁,又远没有地面的潮湿与寒气,阿紫睡得也就比前两天更香甜了许多,梦里也挂着抹不去的笑意。
但笑容很快便被头顶传来的一生嚎叫吓得褪去了,换作了一副惊恐的神情。
像是启动了某个不可知的开关,一生嚎叫紧接着唤起远处另一声,叫声此起彼伏,传遍了附近一个个山头,回荡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阿紫起身,见两匹马儿正在一旁不断地磨蹭着前蹄,口鼻间不时喷出温热的气息,躁动不安充斥在两个被缰绳捆缚在一旁的生灵身体内。
可相比于两匹枣红马的不安,山洞另一边坐着的那个宽厚的背影却显得异常冷静,如磐石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褐?”
阿紫小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洞外的叫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中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唐寅褐并没有回应阿紫的喊声,依旧保持着那样盘腿坐着面朝洞外夜空的姿势仰头盯着一处。
阿紫轻手轻脚来到唐寅褐身侧,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一沉。【ㄨ】
唐寅褐盯着高高悬挂在与山峦融为一体的黛青色天空里的那一轮渐盈凸月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指节因用力而变得惨白,身体拱成一个奇怪的弧形,像是随时会从那健硕的肉体里跳脱出一个野兽的灵魂似的。
最让阿紫触目惊心的却是唐寅褐此时的目光——那眼神里的人性的光芒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起来,被满眼的血丝围绕起来的瞳孔缩成一条线,褐色的眸子闪现出摄人的寒意。
阿紫想到了撂河山,想到了圣心娘娘庙前的院子里,几年之前,月圆之夜。阿褐在他面前褪去了最后一丝人性,皮肉绽开来,生出一身银须银发……
“阿褐。”
阿紫又轻喊了一声,知道不会得到阿褐的回应。只能缓缓朝他靠近过去,这才感觉到阿褐周身散发出的无形的气机,炙烤着环绕在他皮肉上的一层空气,幻化成水汽蒸腾出来,覆在他身上的薄薄一层衣衫都鼓胀起来。仿佛裹夹着深厚的真气于其中而挥散不去。
唐寅褐手中的牛尾刀如一只被按在地上却依旧试图挣扎逃命的猎物一般颤动着,与刀鞘之间碰撞着,嘶鸣着。
阿紫脖颈上挂着的龙岩矿吊坠不知何时开始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在衣领下颤动着。
阿紫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阿褐的手臂,告诉他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
可手指靠近阿褐一根根青筋爆出的手臂时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推理在作祟,想要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
阿紫手下顿了顿,抬眼看着唐寅褐额头和面颊上渗出的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和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她一咬牙,按下悬在半空中的手。紧紧握住唐寅褐的手臂。
手指触碰到阿褐****的肌肤的那一刻,一层无形的结界从他周身四散开来,伴随着一股原本凝固在身边汇聚成团的气流一泄而下,如溢出宝瓶的琼液倾泻出去。
蒙在唐寅褐眼中的那层雾气瞬间散去,他跟着身子一颤,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只是眉宇间难掩疲惫,转头看着阿紫,扬起嘴角笑了笑。
阿紫回以一个微笑,只要她的阿褐回来了。就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