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深沉,青白苍冥的寒池飘起淡淡的雾气,在苍白的月色下闪烁着微弱而荧惑的乳白色光晕。
西门吹雪斜倚着身子躺靠在寒池边的千年冰岩旁,他仍是那副半敞着衣襟露出光滑紧致胸膛的模样,雪白长发垂落浸入水中,半支着手肘意态闲适地拄颚闭目小憩。
而他怀中,黑发俊美的青年正自倚靠着他,头部枕在他的腿上,下半身尽数浸泡在寒池冷泉之中,一件暗紫色的长衣大麾披盖在了那男子赤果的身体上,只露出一抹白皙耀目的光、裸肩头,修长优雅的颈项,以及几缕如墨般的青丝长发。
有氤氲的冷气自身披紫衣的青年周身涌动散化,升腾出缭绕的冰晶雾霭,涓涓的冷泉悄无声息地拂过那细腻柔韧却苍白如冰雪的肌肤,偶尔会让早已阖目沉入梦境的男子发出几许轻微地喃呢。
每当此时,西门吹雪便会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有凌厉无匹的剑意不断湮灭破碎流逝,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身下人一头柔顺如墨的长发,那只只有在握剑时才会更为完美无缺的手,此时却仿佛如摩挲此身相伴的乌鞘长剑一般动作轻柔而和缓,也显出了几分冷漠凌厉之外的柔和。
西门吹雪支着头,脸色是一派的平静和冷漠,只在眼底有着一抹与之年轻外貌并不相符的孤落与沧桑之色,一头白发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自他步入先天,寒冷对于他而言已无任何作用。即便是感情,也已对他毫无意义。
曾经,漫长的时光里只有冰雪与长剑相伴左右,他站在巍巍冰峰之巅,神色淡漠而无情,他俯览苍冥,却已不知自己在看些什么,他手中握的是无上之剑意,而心,也已然太上无情。
他,是剑神!
太上无情剑道极意至尊之神。
一根修长有力的完美手指,不知不觉间已然抚上了黑发青年那精致而俊美的面庞。西门吹雪用着指尖,一点一点地勾勒着身下人面部的轮廓,从细致的眉峰,狭长妖娆的眼线,一直到修挺的鼻翼,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双单薄细长毫无血色的色泽淡淡的唇,冰凉的指尖似是漫不经心地轻轻点了点,而后微微一顿,便开始用着更加柔软的力度小心地在那两片单薄柔软处揉动了起来。
记忆里,眼前闭目沉睡的男子模样还是如此的清晰而鲜明,就和宫九的画中一般无二。
西门吹雪曾经绝不碰酒,因为酒精会让他失去对于剑的掌控。但是时间却是最好也是最无情的改变,他第一次倒酒入喉是在多会呢。。。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前。。。看着好友一个个老去,第一个离开的是花满楼,然后陆小凤便也走了,接下来是楚留香,胡铁花。。。
曾经同一时代的人物渐渐消失在时间的尘埃之中,百年过后,只留有他一人冰峰孤落。
他有一柄剑,有一张画,伴着他百年转过。
斑驳青丝终如暮雪,沧桑剑心最终无漏无情。
然后,他再一次的见到了那个人。那个自幼时起便已无可在意的却百年如一日般半点变化也无的父亲。
寒峰耸立,一眼望去尽是千丈高的凛冽冰峰,这里是剑之巅峰,神之巅峰,是江湖武林眼中无上的圣域禁地。
寒风呼啸,天地间飘落着白雪,一道翩若惊鸿的白色身影傲然迎风立于千丈冰峰之巅,冰冷而庞大的剑意笼罩整座山巅,雪花飘过,便自成冰晶落于无尽山巅之下。
西门吹雪一脸平静,仰头傲然而视苍穹之顶。
这一日,是他破碎虚空之日,也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这一日,他也再度看到了那个消失数百年的人,收到了一件礼物,得到了一个消息。
剑器震颤嗡鸣不息。。。
西门吹雪发现,他是神,但,他同样,也是人。
腰间乌鞘寒光乍现,整个世界天地元气都在为之而疯狂地涌动,一道无上极致遮天寒光横越而出,撕裂天地,刺破苍冥。
年轻剑客手执黑色长剑,白发白衣。
一剑,破空,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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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徒然微微一紧,西门吹雪垂下眼帘,看着他揉弄对方薄唇的手指已然显出些许的牙印。黑发的青年双目紧闭,苍白无息,仿若就这般睡去再无清醒之日。
西门吹雪看着指尖那精致的牙印,神情淡漠如水,而后自如地将之纳入自己口中,仿佛在做着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