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日后有嘛用得着我们哥几个的地方,那更是没话说!你卢利说一句话,天上下刀子我们也跟你去!”
卢利感动的闭上了双眼,半晌才重又睁开,“我……,对了,死了多少人?知青怎么样?”
“都挺好的,你放心。”
卢利察言观色的功夫若是自问第二的话,就没有人敢说是第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撒谎,“少废话!到底怎么样?”
林反修几个面面相觑,都红了眼眶,“小小,说实话,真惨!咱们认识的那么多知青,不管以前关系怎么样,就算认识的吧,九成都死了!说这话真邪门,当地人倒没死多少,都是咱们知青!比例特别高。湖(北)那些知青,常星海给截了一截大腿,马丽砸死了,其他的也是多半残废。北(京)那边的,死得更多,那个强姐,一家子三口人都没了。”
卢利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挣扎了一下,“别的人呢?咱天(津)的呢?”
“还算不错吧,李海军胳膊砸断了,不过没截肢;赵拥毛……”
“她怎么了?”
“腰给砸断了,恐怕以后得残废。”
卢利眉梢一扬,作势欲起,“小小,你别乱动,你先躺着。”
“没事,我想起来动动,身上酸。”
“那我们扶你起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扶起,到了帐篷外面。八月的天气,正是酷热难耐的季节,卢利却心中冰凉!到处是帐篷,到处是穿着国防绿忙碌的身影,到处是像他这样虚弱的人群。扭头四处看看,这会儿能分辨清楚一些了,他们所在的是村东头和滦河之间的一片区域,向远处看去,商家林根本没有一处完好的建筑,大队部礼堂,那里本来是村子的制高点,现在,只剩下一片砖头瓦砾,卢利困难的闭紧眼睛,“对了,支书他们怎么样?”
“书记没事,不过他家里人……都没了。”
“他住哪个帐篷?我去看看?”
“小小……”
“带我去。”
众人知道他的脾气是怎么样的,没奈何之下,只得把他带到商抗日的帐篷中。这里除了他之外,还有村子里其他的几个人,也是个个带伤,不过轻重不同而已。
看见卢利进来,商抗日泪流满面,“小卢?小卢,这到底是为了个什么啊?我们造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罪啊!”
“叔,您……别难过。”
“我能不难过吗?一家子都没了!一村子的人都死光了啊!”老人大哭着说道:“你还记得吗?那天我让你去我们家拿行军床,我老伴说,以后她带着孩子过,不要我了。现在……她真不要我了啊!”
卢利回忆一下,也是心中发酸,当时只是开玩笑的说话,谁知道竟然一语成谶了?!“叔,您听我和您说,叔?”
商抗日哭了半晌,终于擦擦眼泪,抽抽噎噎的点点头,“你说,小卢,你说?”
“叔,您老是个真正的好人,真真正正的老共(产)党员,您不愧当年在党旗下的誓言,这是咱商家林老少爷们,不管死的活的,都看在眼里的!有您这样的人领着,这样的天灾不算什么。不就是房子倒了吗,咱再盖!不就是人没了吗?再找!国家不会不管咱们的,党和国家不是也派了解放军来了吗?等到时候,咱就像样板戏里唱的似的,擦干眼泪,掩埋战友,咱再上战场!”
“可……可我怎么办啊?我家里人都死绝了。我成了绝户了!我一辈子没干坏事啊,我一辈子老老实实,从不干缺德事啊,小小,我怎么就成了绝户了?”
卢利心神激荡,挪动身体,握住了老人的手,“叔,您要是不嫌弃我,我卢利给您当儿子!”
商抗日大吃一惊,蓦然收泪,“啊?”
“以后,您的生老病死,我管!您有一天不在了,我给您打幡抱罐儿!”
商抗日眨眨眼,一把抱住卢利,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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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在商家林的救治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卢利的身体逐渐恢复,等到自问差不多的时候,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他是村子里的党员,人头又熟,身体也好,每天帮着调配物资、处理伤员、安抚情绪、安排善后,虽然有胥云剑等人帮忙,还是累得四脚朝天。但这样做的结果,却是让他很快成为了商家林一个村子的话事人,代表村民和上级进行沟通。
胥云剑又是佩服又是惊讶,“小小,你可真行,刚刚好了没几天,你怎么就这么大的精神头呢?我们哥几个帮着你干,都要累死了!”
卢利何尝不累,但这么多的事情压过来,他势必不能袖手;另外一个更加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敢闲下来,那样的话,他的心就会更痛——天(津)的家人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能平安的度过这一场劫难?他根本不敢去问,更不敢去想!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