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会,怎么能呢?”赵妈妈抓起一把花生、糖果塞到卢利手中,“来,吃点零食。”
“谢谢您,伯母,”卢利接过零食,又放了回去,“伯父、伯伯伯伯母,我得走了,您别……别送了。”走到门口,他突然又站住了脚步,“哦,这这点心,是为您二老买买买的,就留着吃吧。”
夫妻两个不及说话,小颖立刻做桴鼓之应,“爸爸妈妈,就听小小哥哥的吧?留着自己吃吧?”
她的孩子话中透出不加掩饰的贪婪,让众人发笑,“好,就留给你吃!还不谢谢小小哥哥?”
在赵家坐了片刻,卢利起身告辞,赵敏代替家人,送到门外,却并不说话,只是陪着他走了几步,“那个……”
“嗯?”
赵敏白玉一般的脸颊突然一红,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条灰色的针织物,“这是我给你打的,你试试看?”
卢利心中蓦然闪过一丝甜蜜,伸手接过,是一条围巾,“你你你你……”
“和我妈妈学的,用我的毛裤拆散了,打的。”
卢利点点头,他生来不怕冷,不管多冷的天,从来不戴手套、围巾之类的御寒物,但这一次事非寻常,二话不说,把围巾在脖子上一绕,“怎么样?”
“挺好的。”赵敏飞快的撩起眼皮瞄了一眼,又更快速的低下头去,“暖和吗?”
“当然。”卢利心念电转间,冒出一句话来,“爱心牌的,当然暖和。”
赵敏轻啐一口,羞红了脸蛋,也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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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上午,来弟在离家数载之后,终于得到了第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
“小小?小婷?”来弟一步走进小院,进门就喊弟弟,“看姐姐给你带嘛回来了?托同事买的芋头!你爱吃的。妈,小小呢?”
于芳眼圈一红,满脸的惊喜之色,“来弟,你……你你你你回来了?快点,让妈妈看看你?”
“啊,”来弟放下大大的造革旅行包,亲热的走到母亲身边,“小小呢?这缺德玩意儿,又跑哪儿疯去了?大冷的天也不着家?”
“他出去给人家拜年去了,一会儿回来。”
“那,小婷呢?”
于芳微笑摇头,“这个不听话的丫头啊,比她哥哥当年还皮!别管她,等一会儿就回来了,进屋里去吧?”
娘俩进屋坐下,帮着女儿脱下厚重的衣服,擦净了脸,于芳问道:“你来信说,你处对象了?是谁啊?”
“就是上一次,你和爸爸也认识的……”
“谁啊?”
提起自己处的对象,来弟羞红了脸,“赵建国。”
这个名字于芳听来很耳生,“谁啊?我见过吗?”
“您也见过的,就是上一次,在二号院,跟在韩建国身后的那个?”
于芳回忆了一下,“就是挺胖的那个孩子?”
“什么啊,他现在瘦得多了。”
“肯定得瘦,农村地里的活多辛苦啊?能不瘦吗?”于芳问道:“是你们自己搞上的,还是别人介绍的?”
来弟不说话了。她和招弟算不得非常漂亮,但姐妹两个在长相上很像故去的姑妈——也就是卢利之母——同样是小巧玲珑,惹人怜爱的类型。到了西双版纳,田间辛苦之外,多次收到来自不同省份的男知青给她写来的信,来弟根本不为所动,她来这里,是一心要把伟人思想传播到百姓心中的,哪有时间考虑这些事?但三年多的辛苦和无休止劳作,让她心里的激情越发冷却,对亲人的思念、对前途的恐惧,对这种困苦的生活的无助,把往日的革命情怀一扫而空!
后来,经由别人的介绍,认识了同是来自天(津)市的韩建国——两个人实际上也是认识的,只不过当时从来没有往这种方面去想——扫除一切旧思想还来不及呢,哪有那个闲情逸致?而在农村艰苦的生活,有一个同伴在一边的帮助,总好过一个人艰难度日,到73年春节前,两个年轻人除了一张结婚证还没有领取之外,已经完成了夫妻对彼此的所有义务。这会儿听妈妈问起,难免害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于芳是过来人,大约猜出了一点,轻叹一声,“于芳,是来弟回来了还是招弟?”
“爸!你就想着小妹,一点儿也不想我。”来弟借这个机会,岔开话题,迎了出去。
“想,想,怎么不想?”吴宝昆看着肤色黝黑的女儿,含着眼泪轻笑起来。“爸爸都想,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