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成三成两的孩子们背着书包,开始离开不同的小院,向着同样的方向前进,“卢利!”后面的一声呼唤,让他站住,扭头看过去,是三个孩子前后向他跑来,为首的是个黑瘦黑瘦的男孩儿,他叫董玉强,家中孩子非常多,他排行老六,下面还有两个弟妹,住在王家胡同二条;在他身边跟着的是一对兄弟,还是很少见的双胞胎,姓丁,以聪、明命名,上面有一兄一姊,所以别人都管他们叫小三、小四。都是他的同学。
卢利和几个同学一路前行,眼见到了和王家胡同呈丁字形走向的三条胡同,他眼前一亮,“梁……昕,站……住!”
对面的孩子闻声回头,“姐!姐姐!”
胡同边的一扇门开启,一个留着两条小辫儿的女孩儿斜跨着书包出来,见到卢利就瞪眼,“卢利,你又欺负我弟弟!回头我告诉老师去!”
卢利也不害怕,学着电影中鬼子兵的强调,坏坏的笑道,“梁……梁薇……薇,你地,良……心大……大大大地坏……了!”
梁薇是卢利的同学,下面有一个小一岁的弟弟,名字叫梁昕,和狗立一样,都是今年秋天才上学。因为他的名字和‘良心’二字同音,给学校的孩子们增添了无数的乐趣,每天欺负梁昕,用其弟弟的名字逗弄梁薇,是卢利几个最爱干的事情;梁昕上面没有哥哥,只有三个姐姐,为人有些懦弱,一旦受了欺负,就找姐姐出头。
“呸!”梁薇啐了他一口,领着弟弟的手管自向前而去。
“梁薇,你忘带东西啦。”丁聪在后面大喊,卢利回身给了他一个脖溜,“显……显显显你?到时候……让老师……说说说说她……,再回来拿!多……多多多哏儿啊?”
那时候的小、中学生有所谓‘三带’之说,就是水碗、红领巾和手绢。像卢利这样没有戴红领巾的自然就不必要求,有的就必须要佩戴,一旦忘记,就要回家重新去取——好在当时孩子上学,都是就近,根本没有择校一说,倒也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梁薇快速的检查一下,水碗、手绢都带着,只是胸前的红领巾忘记了,向丁聪笑笑,转头就骂卢利,“你怎么这么损呢?”拉着弟弟的手,赶忙又回家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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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街小学是用旧时一家老学堂所改建而成的,分前中后三处院落,教室有大有小,院落也是大小各异,红色的校门,有一个高高的活动门坎,其实就是一块给孩子们磨踏得没有了棱角和漆色的长木头,大门后是一个红影壁,上面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手写体的白字。
前院的北屋是一间有着青石板、高台阶的大教室,这里面还有一架钢琴,上音乐课的时候,由老师弹奏,带领同学们唱歌;在音乐教室的斜对门,是面积不大的校长室。
进了学校左转第三个门,就是二年二班的教室,讲台后是一面木制黑板,上方挂着大幅画像,两边是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字样的条幅;讲台左面、靠窗户的位置空了出来,到冬天的时候这里要安放一座一人高的铁炉子,现在天气暖和自然不必,由校工把它拆掉搬走了。
座椅纵向六排,横向三排;两边的是二人座,中间的是三人座,都是漆成深蓝色的桌面,上面有已经毕业的孩子用钢笔和小刀在上面画出的各种各样的图案,弄得一张好端端的桌面坑洼不平,如月球表面一样;课桌的下面带有抽屉,用来放书包;座椅也是分成两人、三人座。
班上的分座位大多是双人座分男女,中间的三人座以两男夹一女或者两女夹一男的方式进行,这取决于班上男女生总数。最讨厌的就是三人座的中间位置,谁也不愿意坐在这个地方,因为每每开始写字、答题的时候,都会受到来自两边同学的胳膊肘的撞击——三个孩子在桌面上划出两道沟,很平均的分清各自区域,任何一个人过线,对方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她)打回去!
孩子们放下书包,取出文具、课本,双手背后的坐好;卢利所用的铅笔盒是铁制的,一二厘米厚、扁扁的一个铁匣子,后面有合页,正面有微微的鼓起,扣上的时候,可以保证不会在奔跑和颠簸的时候自己散开;但经过二姐还有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早夭的哥哥的使用,按扣早已经磨得平滑,只好用皮筋在中间拦腰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