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郎就看出刘武周的心不在焉来了,他到是没问出一句,主公何事烦忧这样的经典台词来,他只是笑着跟刘武周又遥遥碰了一杯,道:“郡尉可是有心事?这里没有外人,不如说出来让咱们听听?”
刘武周把他们几个深夜招来,自然不是为了喝酒的。
听张四郎问起,刘武周就暗自点头,还是张四郎会说话,可惜啊,就是出身低了些,而且吧,这人总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没办法,人家在东都转了一圈,见了那许多大人物,对出身就开始分外的在意了,他想的根本不是张四郎出身低,而是觉着身边的人出身都太低了,和他这个郡尉不太般配。
当年那个英雄不问出身低的黑社会头子,已是染上了一身的官场气息。
他这里有了话头儿,立即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事呢,这个郡尉当的……还不如当初在马邑当个小吏来的快活自在呢。”
他这侨情劲儿让张四郎有点肉皮子发麻,但其他两个都不是捧人的人,这活儿还就得他来。
他习惯性的摸着胡子,微微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道:“郡尉何出此言?刘瞎子可是说了呢,郡尉身有六彩,将来必定贵不可言,郡尉可万万不可堕了自己的志向啊。”
黄子英终于啃完的羊骨头,把油腻的双手往衣襟上抹了抹,“可是有人惹了哥哥?某去打他一顿给哥哥出气就是。”
一下气氛就让这厮破坏殆尽了。
刘武周也被逗乐了,来了一句,“你到是心宽……”
然后才又正色道:“府君向雁门派了人,据说要从那里调些人马过来看守郡仓,要真是从雁门借来了兵马,你们说我是不是不如当个小吏来的自在些啊?”
黄子英这人粗鲁归粗鲁,但绝对不傻,一听就急了,“哥哥怎不早说,要不俺这就带人出发,把人截回来?”
刘武周拿起酒杯狠狠灌了几口,“截回来又能怎么样?离着这么近,再派人出去也是轻易,还能都截住了?”
张四郎摸着胡子笑了起来,“还道是何事让郡尉心烦,原来是这个啊……”
刘武周此时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张四郎心肝一颤,马上不敢再卖弄了,不过心里也在嘟囔,你个刘二郎还不如做回小吏去呢,还能跟你好好喝喝酒,聊聊天,现在呢,你瞧瞧你那个鬼样子,呸呸,小人得志啊。
但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肯定不能一样。
“以我之见,郡尉多虑了,当日数十万突厥大军南下进了雁门,雁门四十多座城池,战后就只剩下两座未曾被突厥人攻破,这才过去一年不到,雁门何兵之有?就算有兵,他也无粮供养啊。”
刘武周笑了笑,“陈孝意这人你恐怕没听说过,这人当了雁门太守,以其人之能,募兵不在话下,你说雁门无粮,那也正好啊,来马邑分些粮草回去,岂不大好?”
张四郎噎住了,估计他这会儿就很想说一句,你耍赖。
其实这就是消息不对等造成的结果了,不是刘武周多聪明,架不住人家知道的事情多啊,人家在东都没闲着,英雄谱背的很熟呢。
欺负张四郎这样的马邑土著,和玩儿似的。
不过张四郎脑筋转的确实不慢,只是沉吟了一下,就又有了主意。
只听他嘿嘿的笑了两声,“若是如此的话,到是麻烦……不过也是无妨,雁门王太守卸任不久,杨郡丞也在任上,郡尉何不去寻王功曹说说话,不定就有意外之喜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刘武周听了却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渐渐脸上便浮起了喜色,今晚头一次端起酒杯邀饮。
“有四郎在身边出谋划策,当真有如虎添翼之感啊,来来来,都敬四郎一杯。”
张四郎显然很得意,却努力做出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那样子,不光瞧的刘武周直皱眉,觉着倒进嘴里的酒都没什么滋味了。
就算是黄子英和一直没说过话的胡大,也不愿往张四郎那里瞧了,嗯,瞧清楚确实有点反胃。
张四郎犹自不觉,喝了一杯酒,便问,“小弟一直有一事不解,还请郡尉解惑。”
刘武周吃了口菜,这些家伙的称呼乱七八糟,他也不愿多做计较,但这小弟两字从张四郎嘴里说出来,可就远不如黄子英他们叫声哥哥那么顺耳了。
到了这里其实也就清楚了,显然在粗犷的马邑人中间,这位张四郎有点不受待见,张四郎能厮混到今日地步,只能说他确实有点本事了。
你看刘武周现在都成郡尉了,看着张四郎不顺眼,却还要耐着性子将这人留在身边可见一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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