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都听奶奶的,但是三月份太急,五月份我镇里正好是工作最忙的时候,能不能国庆节?”彭远征笑了笑道。
冯老太太皱眉想了想“国庆节就国庆节吧,我这就让人去查个好日子。另外,我跟你爷爷商量了一下,大年初三给你和倩茹订婚。订婚仪式就不公开了,咱们自己家里热闹热闹,等结婚的时候,奶奶再帮你们操办!”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婚期确定,他心里陡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就好比无票上车,随时担心被乘务员来查票逮到,而定了婚期就是买了一张车票——从地下工作者摇身一变成合法乘客了。想起跟冯倩茹确立了关系,可以合理合法地卿卿我我,他心里一阵火热。
冯老太太可不知道彭远征心里这些“huāhuā心思”她犹自在自说自话,说着自己如何安排两人婚事和婚礼的一些“构想”和“计划”当她猛然发现彭远征有些心不在焉时,不禁慈眉一竖“臭小子,奶奶跟你说话,你却在走神?”
彭远征汗颜:“奶奶,没呢,我没走神,我认真在听。请奶奶作指示,孙儿我一定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奶奶今天讲话的重要精神!”
“嬉皮笑脸,油腔滑调!”冯老太太笑骂道,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宠溺。
可能连冯老太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将对失散二儿子各种思念和伤怀,都化为一种宠爱集中投注在彭远征这个寻找回来的孙子身上。在某种程度上说,彭远征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超过了冯远华等其他后辈。
这也不是老人厚此薄彼,而是数十年感情的郁积,一旦有了宣泄的突破口,便很难得到控制。而在她眼里,彭远征母子命运多舛,如今苦尽甘来,自然要厚加补偿。
正是怀着这种心态,她才对孟霖高看一眼,认为孟霖对冯家来说是有功和有恩的。十多年孤苦抚养儿子,再不婚嫁,牺牲个人幸福换来了儿子的健康成长,这种付出是值得尊重的。
冯老太太不肯彭远征回去,坚持要让他留在大红门内的三号院过夜。冯老太太打回电话去,告诉冯伯涛夫妻和孟霖,她已经跟老爷子商量妥当、也征求了彭远征的意见,将婚期定在1993年国庆节前后,具体时间待定。
宋予珍和孟霖也很高兴。冯倩茹得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有些欢喜,但面上却是羞不可抑。
吃过晚饭,彭远征陪着冯老在大红门内沿着人工湖散步,冯老身后的不少工作人员和警卫人员都感觉有些诧异,这个身材高大、相貌英挺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跟老爷子态度如此亲密!而且,老爷子还要留他在内过夜,显得关系很不一般啊!
但疑惑归疑惑,好奇归好奇,却没有人敢去打听什么,甚至互相之间,也不敢提及这个话题。腿要勤、耳要灵、嘴要严,这是他们在中-央领导身边工作的基本纪律和最低要求。
沿着湖边走了一圈,冯老没有再谈工作上的事儿,而是随意问了问他从小到大的一些生活。基本上是想到哪里,就问到哪里,而彭远征自然是毕恭毕敬如实回答。
其实冯老已经仔细了解过彭远征母子的过往。而彭远征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大学,都品学兼优,最后以新安市文科最高分考入京华大学,这些情况一直都是冯老感觉最满意的地方。
生在单亲家庭,经济条件又是如此清贫——彭远征能在这种背景下努力上进、健康成长起来,对于冯老来说,孟霖的教养当居首功。
冯老叹息了一声,慢慢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彭远征感慨道“孩子,以后不要忘了你妈妈!没有你妈妈多年的付出,就没有你今天的一切!你妈妈是我们冯家的功臣!”
彭远征眼圈一红,昔日母子相依为命的一幕幕片段都瞬间倒转而回,在脑海的记忆中不断清晰起来,他默然点头。
母恩如海,他这一辈子都报答不完。不需要语言,只需要行动。
“走吧,以后和倩茹好好孝敬你妈妈,你爸和你大伯这两枝就你这一个男丁,将来还要靠你养老,而我们冯家也要靠你来支撑门户……”冯老缓步前行,忍不住老怀长叹。
冯家子嗣单薄,一向是冯老的心病和心痛。
他纵然身居高位、掌握一个大国权柄,但在这种传承子嗣的事儿上,却也是无能为力的。他自己三个儿子,战争年代失散了一个,结果这个儿子早逝;而剩余的两个,老大冯伯涛一直没有生育,而老三冯伯林生了一子一女差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