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惊奇地看了范保家一眼。
这年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范保家更是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不过既然他发话了,司机自然也不好反驳,出去和身后的车主沟通了一番,因为范保家有意让步的缘故,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算是什么大事,不等警察来,两方就协商好,迅速驾车走人了。
这次的碰上不算严重,就是车子得回去返修喷漆,司机开着车很快离开了这段路,因为刚才出过事的缘故,一路上司机都小心翼翼的,车速前所未有的慢。
一直到车平缓地开稳了,范保家才逐渐回过神来,意识从多年前的往事中抽离出来,他看着车前的窗户,逐渐才想起了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十多年前的往事,再加上刚才看到的烧焦人,范保家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再看四周的景物越来越熟悉,范保家连忙道:“等等,停停停,你这是去哪呢?”
“先生不是说要回家吗?”司机奇怪地道。
范家虽然死了两个人,但都是自己的孩子,不论范保家和范尹桥都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住着那屋子,看他们神色如常地出入,司机心里佩服不已,现在范保家忽然这反应,司机顿时就不明白了。
“谁说回去的,换、换换换个地方,找个酒店,我今晚不回家了。”范保家道。
“酒店?”司机道,“那……就宝丰酒店?”
能被冠上市名的酒店,就算不是市里最好的酒店,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范保家抠门的时候很抠门,但讲排场的时候却又不含糊。
范保家随意地点了点头,一直到车开到了酒店,他才舒了一口气,快速下车逃离这辆车,办理入住后,疯了一样冲进屋子,直到把门关上,确认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一个人,范保家才舒了一口气。
明明一天下来没做什么事情,但现在就是觉得疲劳不已,他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情绪逐渐平缓下来,见才不过下午,范保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些冷,便转过身,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刚进被子里,一股刺骨的寒冷就席卷过来,范保家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想要从被子里钻出来,没想到手才刚动了一下,就被人按住了!
被子里有人?!
范保家一下子睁开眼睛,被子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确定,在他身体的旁边,被子隆起了一个弧度,绝对有个人躺在他的身边!
与被子里冷冷的温度不同,那按着他的手,热乎乎的,像是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粥,滚烫中还带着几分黏腻的感觉,掐着他的手指上,仿佛有液体滑腻地落下来。
范保家僵了一下,然后另一只手和双脚同时并用,朝被子里的那个人踢去。
手和脚同时砸到了一个东西上,像是人,又不像是人。
没有人皮肤骨肉的弹性,范保家一脚踹过去,犹如揣进了肉沫堆里一样,满脚满手的滑腻,手指和脚趾头一下子就陷入了肉里,仿佛一抓,就能把对方的骨头给抓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范保家心里害怕得不得了,当他发现自己手脚竟然直接被那血肉包裹住,无法再抽出来,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时,范保家身体甚至因为害怕而发抖起来。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然而喉咙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睁着的双眼,逐渐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丝丝缕缕的轮廓。
那控制这他身体的血肉,在朝他涌过来,转眼就把他的膝盖也吞没进了血肉堆里,然后一点一点地压过来,逐渐将范保家整个人都裹进血肉之中。
身体被控制的部位越来越多,身上的重量也越来越重,范保家最终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身体上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被我里的怪物。
黑暗中,一双眼睛,忽然在范保家的视线上空睁开。
白色的眼白,黑色的眼珠,一点点血水透过眼眶渗透出来,化作了一滴血泪,“哒”地一声,滴在了范保家的眼睛里。
视线被一片鲜血染红,范保家睁着眼睛,脑中最后的画面又一次回到了十几年前。
大火将整个村蔓延,作为第一个被放火的地方,村长家烧得最快,火势一下子围城了个圈,将他整个家包围,范保家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往山坡上跑,一边跑,还一边忍不住回头看。
因为他跑向高处的缘故,回头一望,居然还能看到村长家中的情形,只见村长的媳妇被大火烧成了个活人,疼得在地板上不住打滚。
困在火焰中的村长虽然还没被烧到,但四周烈焰熊熊,浓烟滚滚,他的出路早已经被封死。
看着媳妇疼得在哀嚎打滚,村长一咬牙,捡起一旁的柴刀,一刀砍在了媳妇的脖子上。
翻滚的火人一下子停住了,几乎有些舒坦地摊平了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杀完人的村长紧紧握着柴刀,抬起头,望向窗外,和山坡上的范保家对视上。
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能看到屋子里人的每一个举动已经是极致了,但那一刻,范保家就像被定身了一样,和村长对视着,一动不动,他几乎有种穿透空间,能够看到村长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的错觉。
白色的眼白,黑色的眼珠,一滴眼泪涌出眼眶,滴落在了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