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任知节将手中的烛台放回梳妆台,握住了她的肩,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不管如何,世人已知其人罪恶滔天,告示一出,必将有正义之士将其诛杀。”
她说着,眉头紧紧皱起,只觉得身后背负的傲雪贪狼枪似乎正隐隐作响。
被剖开双手的琴秀,注定是不能再弹奏箜篌的,虽然她没有什么欣赏艺术的细胞,可想到一个热爱箜篌的人从此不能再触碰琴弦,她就觉得气闷。
再想到无数少女在此人刻刀下丧命,她只觉得身后的银枪几乎按捺不住要飞往她的手中。
康雪烛,当杀。
她咬着牙,正要冲出去揍那个康雪烛一顿,屋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古琴声,那一声挟裹着巨大的冲力,几乎刺破耳膜。只这一声任知节便反应过来,这是属于长歌门的琴曲中音波冲击,她立马将明珠抱到屋内角落处,随手扯下一条挂在架子上的裙子,塞到明珠怀中,道:“堵住耳朵,千万不要听。”
这时,又一声琴音响起,任知节不顾其他,一脚将门踹开,这时大堂内舞姬、伶人、客人纷纷尖叫着抱着头夺路而逃,乐器、酒盏、桌子随意倒在地上,整个大堂乱作一团,狼藉一片。
任知节正要向那边冲去,却忽然被人拽住了衣角,她扭过头,发现正是撕开衣角堵住了耳朵的周宋。周宋一手将她拉到身边,另一手从衣摆上又撕下一片衣料来,胡乱地塞进了任知节耳朵眼里,凑到她耳边大声说:“逸飞师兄来了,正跟人打架呢,你别去。”
“我才不会碍事呢!”任知节也大声说,“我要跟逸飞师兄一起把康雪烛杀掉。”
“不不不,我的师妹才不会碍事呢。”周宋长大嘴巴咆哮,“我怕你被逸飞师兄的琴声弄晕了。”
任知节:“……”
她扭头往大堂方向看去,堂中一黑一白两人激斗正酣,黑衣人康雪烛手持毛笔,一手笔法使得极为漂亮,招招皆循着对面那人命门死穴而去,而另一人一身白衣,一手抱着瑶琴,一手扫弦,每一扫,便有一阵极为凶悍的内力冲击而来,他相貌英俊,神色肃然,眼中则是满满杀意。
任知节对作为长歌门门主却千里迢迢跑到长安来杀一个恶徒觉得有些奇怪,她双手捂着耳朵,问向站在身边的周宋:“逸飞师兄平时也像我一样对女子极为温柔疼惜吗?”
周宋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后宫三千吗。”
“她们明明是我的红颜知己。”任知节哼了一声,而这时,她扭过头,却看见大门口珠帘外站了身姿窈窕的美人,那美人一脸焦急,不断地朝她挥着手,正是她的红颜知己之一姚黄。
任知节正要朝姚黄喊危险让她快走,那边被杨逸飞琴音逼得步步后退的康雪烛忽然一个纵身跃到了珠帘旁边,他手中的笔也借势挥发出一股夹带墨色的气劲,朝姚黄扫去。
任知节眼尖,立刻向前跃起,背上的傲雪贪狼枪发出一声轻吟,下一刻,她一手握住枪柄,枪尖划出点点寒光,龙穿入云裂长空,一枪穿云直直刺向康雪烛,康雪烛觉察到她枪中杀机,急急后退,而此时杨逸飞却忽地将瑶琴往半空中一抛,用右手稳稳托住,左手则从琴腹内抽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在任知节的银枪逼退康雪烛的同时,那剑刃也将康雪烛手中的毛笔打落。
康雪烛一下子面对两人夹击,见势不利,便纵身一跃,破开窗户逃出,杨逸飞将剑收回琴腹,正要跟着跳下继续追杀此人时,却被一双手给拦住,他扭头看去,是一个甲胄披身的小姑娘。
想到方才在这里看到了周宋,那么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他从未见过面的师妹,任知节了。
他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任知节却已经开口道:“逸飞师兄,你击杀康雪烛自是好事,可是却忘了此处乃是长安城最为繁华的西市,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你的琴音下安然无恙的。”
杨逸飞一愣,转头望了望狼藉一片的千金坊大堂,以及屏风后瑟瑟发抖的伶人们,低了低头,道:“是我欠考虑了。”
任知节将傲雪贪狼抢负于身后,转过身扶起了跌坐在地一脸泪痕的姚黄,她宽慰之语还未说出口,姚黄已经哭着钻入她的怀中,嘤嘤道:“知节,还好有你,要不然姚黄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她话音刚落,大堂那边就传来一个口音极为奇怪的女声:“姚黄,你趁我不注意就对知节投怀送抱,方才还没被打服气对吧!”
姚黄那布满了泪痕的脸忽然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意,她扭过头,朝大堂内双手叉腰气呼呼的胡姬明珠道:“哈,刚刚我已经摸到了知节的胸了,坚硬扁平犹如壮男胸肌,我摸了个够,你羡慕不羡慕?”
任知节:“……”
周宋:“……”
杨逸飞:“……”
他们的师妹,好像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