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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一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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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十六年,赵国使臣刺杀秦王,秦王大怒,念及昔日情谊,将质子公子嘉送还,秦军再度攻打赵国。

还未来得及好生休息的秦国将领,不得不再度领兵上阵。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场仗打不起来,秦军需要休养生息,如今出战不过装装样子,而赵国大将李牧又律遭斥责,赵军也被拖得极为疲劳,这样的双方如何能打起仗来?

然而就是在所有人都认定打不起来的时候,赵军突然之间,雄赳赳气昂昂地势要和秦军干起来。

赵王哪儿来的底气和胆子?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朝中反应不一。有怒骂赵国,表示应该狠狠揍之的,也有担忧认为,秦国不应当将赵国逼至这个境地的……两方观点不一,自然免不了掐了起来。

嬴政本就是个极有主见的君王,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说法各异,就动摇自己心中的决定,听他们在朝上吵得再厉害,嬴政也并未发一语。小朝散后,徐福便也知晓了此事。

徐福好歹如今也是个驷车庶长,这些消息本就是他该听的,若不是冬日里徐福实在不耐上朝,恐怕如今他也站在小朝的官员队列之中了。

赵成与徐福说过之后,徐福便久久都未说话。

徐福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想不明白,赵国怎么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不过赵王这样的人,只要稍有底气和依仗,他就敢和秦国继续叫板。赵王本就不愿向秦国臣服,一旦抓住任何机会,他都会立即反抗。

徐福很想知道,他现在抓在手中的,是什么机会。

“庶长,王上请您过去。”内侍走到殿中来,冲着徐福恭敬道。

近几日徐福都未怎么搭理嬴政,徐福本想拒绝,但是突然想到赵国之事,到了嘴边的话都改了口,“……嗯,走吧。”嬴政在这样的时候,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私事就命人来将他请过去。极有可能是要与他说赵国之事。

这种时候,徐福就觉得男人与男人在一起也是有好处的。

若他在这时代是个女人,恐怕便处处没这般自由了,也更难插手秦国的军政之事了。

很快徐福便在内侍的引路下,走到了殿中,徐福一眼就看见了殿中熟悉的身影。

徐福面上的惊讶只有一瞬。

他没想到姚贾这么快就又回来了,难道是他这里有关于赵国的信息?

徐福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冲姚贾道:“姚贾可知赵军领兵人是谁?”徐福基本可以确定,赵王是不可能再将李牧、司马尚派出了。说不好,这二人恐怕离死都不远了。

姚贾看了看徐福,又看了看嬴政,“此人说出来,王上怕是要不信的。”

而徐福已然会意,“是熊义?”因扮女装的事太过尴尬,徐福回到咸阳后都未说给嬴政听过。只与他提过,熊义还活着,并且在赵国。

嬴政闻言拧起了眉,“是他?他能领兵?”这点嬴政是不信的。

熊义虽然有些本事,但是完全不足够支撑他来做一名将领。他的前半生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教育?跟领兵打仗完全不搭边。就算是半路出家,这才几年的时间,就能让他将李牧、司马尚挤走,并且让赵王以他为依仗吗?

嬴政冷声道:“背后定有蹊跷。”

徐福差不多已经猜到蹊跷在何处了。

如果是熊义的话,那么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了,毕竟他手中还有郑有安留下的东西,那些东西里谁知道有多少来自未来的科技呢?只要郑有安稍微有本事一些,能制出火药来。在这个全是使用冷兵器的年代,那无疑是杀伤力巨大,可以横扫他国。

假如熊义给赵王看了这些威力。

那么赵王会信任他,也就并不奇怪了。

“那么我托付你之事,如何了?”徐福毫不避讳地当着嬴政的面,问出了声。

姚贾原以为这是何等私密之事,但见徐福能在嬴政面前说出来,姚贾心中对于徐福和嬴政的关系,顿时又有了新的认知。

“我已经查实,确实有那样东西了,但是要拿到手中,还得费些力气。”

“什么东西?”听这二人说着自己全然不知晓的事,嬴政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

“我在赵国时,曾遇见一人,名郑有安,此人手中有一个东西,记载了许多奇妙的玩意儿,其中有些甚至是人们从未听说过的。这些玩意儿可以用来害人,或许也可以用来救人,它甚至可以用到战争之中。而且威力巨大。我想,可能正是如此,那赵王才会放心与我大秦正面冲突。”徐福挑拣了一些说给嬴政听。

“那与熊义有何关系?”

“郑有安早就死了,他将东西留给了熊义。”

嬴政的身子微微前倾,“这个东西,当真有那样厉害吗?”

“拿到手便能知晓了。”徐福的目光沉了沉,“当然,瞧一瞧如今熊义会怎么做,也就能知晓了。”

希望那公子嘉是个聪明人,不会因此就立即改了想法。

徐福现在更担心的是,熊义从中真的学到了什么,然后全部用到秦军的身上。到那时,秦军又该遭受怎样的灾难?徐福担心,历史的进程被时空穿越所打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东西却出现了。到时候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谁也不知道。

嬴政一瞥徐福面上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尽管那在别人看来,徐福的表情依旧是淡漠的,半点变化也没有,喜怒都分毫读不出来。

“若是当真如此,寡人倒是要仔细瞧瞧,它的厉害之处。”嬴政冷声道。其实尽管徐福那样说,嬴政也并不以为怵。那上面记载的东西能有如何厉害?若当真那样厉害,怎会是许多人都从未听闻过的?总该有些名气在外的吧。郑有安此人更是听都未听过。

被熊义奉为至宝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嬴政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徐福。熊义或许没什么眼光,但徐福一定有。

姚贾该说至此都已说完,便当即告辞了。

“姚贾方才还说了什么?”徐福一边往嬴政的方向走,一边出声问道。

徐福这几日都未曾好好与他说过话,难得此时徐福主动问起,尽管问的都是姚贾,嬴政也还是立刻答道:“李牧危矣。”说完,嬴政讽刺地笑了笑,“如今赵王将熊义视作翻身的珍宝,却转而对付起了良将李牧、司马尚,待这二人也离赵国而去时,那赵国便当真是离死不远了。”

秦军虽彪悍,但李牧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他是个极为能干的人,这一点诸国都知晓,偏偏赵王留着这么一位良将,还仍不知足。赵王非要将自己最后的利爪斩掉,谁能拦得住他一心将国家往死路上送呢?

一个连忠臣良将都没有的国家,迟早都会灭亡。

嬴政深知这一点,徐福也深知这一点。

可见姚贾在邯郸还是做了不少事的。

徐福微微眯起眼,毫不遮掩自己对赵国的厌恶,冷声道:“那便等他自己送死那一日吧。”

嬴政看在眼中,心下分外欣悦于徐福维护他的姿态。若非因为他,徐福也不一定会对赵国有如此强烈的恶感吧。

既然姚贾也未再禀报其他事,徐福当然没有了继续了解下去的心思。他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要往外走。

这么快就回去?

嬴政刚升起的那点儿愉悦感,瞬间就消退了个一干二净。

“阿福这几日都在做什么?今日不如就留在殿中吧?”嬴政忙出声喊住了他。

徐福回头冷睨了他一眼,“找师兄啊。”

找尉缭?

嬴政心里头隐隐冒着酸水。

哪怕是师兄,那也不行啊!

嬴政上前,强硬地将徐福留在了身边,“这几日心中不快?”嬴政一边说话,一边揽住徐福的腰将人往怀里扣。用嘴留不住人,那就用手嘛。

“是何人胆敢惹怒你?说与寡人听,寡人定不会轻饶他。”嬴政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徐福耳边响起。

徐福扬了扬头,斜着眼看他。

徐福的目光盯得嬴政有些不自在。

“是谁?”嬴政忍不住又低声问了一句。

徐福心中的不痛快早已散了大半,他捉弄嬴政也够久了。他张口缓缓道:“你在赵国时……”

刚听见这个开头,嬴政就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那一段不光彩的过去,嬴政还真不大愿意被徐福所知晓。若是可以,他宁愿徐福什么也不知道。但这明显是不大可能的。因为那段过去,谁都知晓。他自然也不能瞒着徐福。

“你在赵国时,与公子嘉认识?”徐福将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原本他早早就可以问的,但是那个时候,徐福总觉得太便宜他了。

嬴政脸上闪过疑惑之色。怎么突然将话题拐到公子嘉身上去了?难道徐福好奇公子嘉的过去?

“在赵国时,曾与他见过几面,但那时他是太子,寡人怎会与他多有交往呢?你若要向寡人询问他的事,寡人的确是分毫都不知晓的。”

徐福微微一挑眉,“我为何要询问他的事?”

嬴政心底的妒火蹭蹭蹭地往上爬,“你数次在寡人跟前提起他,难道不是为了询问他的事?”

徐福满脑子懵。

什么情况?

嬴政……吃公子嘉的醋???

徐福顿时觉得好笑不已。合着他们是在互相吃醋?

见徐福久久不说话,嬴政心中更不是滋味儿了,“你为何偏要关注公子嘉?”

“因为你啊。”

“……因为……我?”一时激动之下,嬴政连“寡人”的自称都给忘记了。

“自是因为你,我与公子嘉非亲非故,以前从未见过面,若非因为他认识你,我为何要关心这等不相干的人?”徐福冷淡地睨了嬴政一眼。但就是这样冷淡的一眼,也令嬴政满面笑意。

这已然是嬴政从徐福这里,听见过最为美妙的情话了。

“原是为了寡人……”嬴政面上的笑意根本压都压不住,“那你问吧,寡人定然全都告诉你。”

“你与公子嘉从前只见了几面?那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这……的确是只见过几面。”嬴政顿了顿,小心地问:“阿福可是介意我与公子嘉相识?”嬴政的心跳得有些快,要等到徐福心中燃起一次妒火,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自然介意。”徐福分外坦然,“公子嘉初到咸阳时,说话的口吻便与你十分熟稔一般。后头,你更是处处应允他。”徐福冷笑一声,“阿政对我时,怎么倒不是这样呢?”那一声“阿政”裹着厚厚的冷意。

要从徐福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冷笑,实在不容易。

嬴政不仅不慌张,不生气,心中的喜悦还一波甚过一波。

他忍不住将徐福在怀中扣得更紧,嘴角翘起,“都是寡人之过,都是寡人之过。能令阿福心中不快,实在太难。”

徐福冷声反问:“你很希望我心中不快?”

嬴政哪敢应声,当然是立即否认,“寡人怎敢?”身为秦王,连“寡人怎敢”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他的确是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身段。

但徐福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抚慰住的,他闭上眼,靠在嬴政怀中,淡淡道:“我有些困了,我靠着歇一歇。”

莫说是歇一歇了,就是歇上许久,嬴政也是愿意的。徐福靠在他怀中的时候,能令他产生极大的满足感。在这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完完全全将徐福掌握在手中的。他的霸道占有欲充分被安抚了。

徐福就这样靠着,说睡着就睡着了。

嬴政盯着他的面孔一动不动瞧了很久。

殿中顿时寂静不已。

宫人们忐忑不安地往这边看来,怎么……怎么王上跟个木桩子似的动也不动啊?哦呸呸呸!怎么能如此说王上呢?宫人们抬起头来,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将徐福搂在怀中的嬴政才想起一个问题来。

徐福方才还未说他这是消气了,还是没消气呢?

嬴政看了一眼徐福陷入睡眠中而显得格外安宁的脸庞,只得无奈转过头去,继续处理手头的政务。其它问题……还是等徐福睡饱了再说吧。

许久之后,宫人们抬起头来,发现徐庶长正躺在王上的怀中,睡得分外的熟,宫人们心中感叹连连。

敢在王上怀中睡觉的人,庶长当真是独一份儿了。

就连扶苏公子都没有过呢。更莫说王上从前的那些姬妾了,在怀中睡觉?就连自由地见一面王上都难呢。宫人们心头甚至隐隐有一个念头,若是哪一日庶长做了王后,他们大约都不会觉得惊讶吧。

徐福醒来时已经天黑了,他靠在嬴政怀中,懒洋洋地问:“对了,你将公子嘉送回去的时候,说念及昔日情谊。你和公子嘉有什么昔日情谊,说来我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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