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才笑呵呵的过去烤东西去了,赵心男却不满的小声嘟囔:“哪有什么人要来,而且我是来找人的,你怎么还吃得下?”
艾一戈含笑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小声而迅速的对赵心男说:“你别管了,看我来问话就是了。”说着,又把声音放大了:“你们到哪边了?东西点过了,你们放心噻,足够吃的……啊要来点儿啤酒吃吃啊?好好好,哦,要吃小馄饨啊,行,我马上帮你要一碗……啊?要一对老头老太做的啊?我看看瞧哦……”一口地道的老南京话,让人听了就觉得是地道的城南人,似乎就住附近不远。
然后假意张望,左顾右盼的,又对着根本没人听的电话说道:“哪边有什么老头老太啊,这边就两个卖馄饨的……什么?他们只卖馄饨,不卖别的东西啊?哦,他们的辣油特别过瘾啊是啊?问题是我么的看到有什么老头老太嗨……”声音很大,故意让旁边烤串子的老板听见,后对着电话说:“行行行,你不要挂电话,我马上帮你问下子……”
说着,艾一戈做出捂住话筒的样子,探头问那个老板:“老板,我朋友讲说有个老头老太卖馄饨的,他们的辣油特别够味儿,我朋友就喜欢吃他们家的馄饨。我跟我朋友讲咯,说是这边么的老头老太卖馄饨的,他非说有……”然后一脸为难的看着那个老板。
老板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凑近来说:“都是老城南的,我就不瞒到你们咯。以前是有一对老头老太这边卖馄饨的,不过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你也晓得,又么的执照也么的别的什么,就是每个月交点儿钱孝敬孝敬附近的城管就行咯。可是那对老头老太有点儿不上路子,城管找他们要钱,他们就是不给,还说自己有『zheng fu』发的证,说是允许他们这边摆摊的。这年头,县官还不如现管呐,有证有个屁用啊,不交钱人家就不给你做。你说说看,换成其他人,不就是赶快交点儿钱搞定算睐,他们俩不,非要跟人家争。这一争倒好,城管被他们搞得很下不来台,一点儿都不省事。结果叫他们把证拿出来看,看完之后直接呼啦啦一撕,撕过了之后再问他们:你们还有证啦?这叫老头老太到哪边再去搞个证出来啊?结果就被那几个城管收了摊子。后来听讲哦,就是那个买水饺滴,说是这点儿大的地方,有两家买馄饨的都有点儿生意不行了,有三家基本就是哪个都吃不饱你还懂啊?早就憋到想赶走一家。城管里头有个人是他们家亲戚,所以……你晓得睐?”
说完之后,叹了口气,似乎也替那对老头老太不值,转回到炉子边上继续烤他的东西去了。
赵心男听到这话,顿时怒不可遏,就想立刻站起来去质问那个卖水饺馄饨的人,可是艾一戈却不动声『se』的拉住了她,小声的说:“你不想多知道点儿了?我看好像还有隐情。”
赵心男怒气冲冲的:“太欺负人了,这是什么城管……”
艾一戈忙不迭的捂住了她的嘴,很是埋怨的说:“你就不能压压你的火?一会儿问清楚了,你就算是掏枪把那些城管都毙了我都不管你。”说罢又瞪了她一眼。
等到那个老板烤好了东西送过来的时候,艾一戈又笑眯眯的问到:“老板,拿点儿啤酒来。”老板拿来之后,艾一戈这才问到:“刚才你讲的话,老头老太肯定挨打了?”
老板立刻有点儿jing觉的看着他们:“你怎么晓得的?”
艾一戈还是笑笑,自顾自的拿起一瓶酒直接往嘴里倒,显得很像个普通的市民:“我哪边晓得啊,就是猜猜,好奇而已。照你讲的,那对老头老太那么不上路子,被人撕了证那肯定是找话讲咯,不烦睐,一定会吵起来。这一吵,那个城管本来就是为了赶他们走来的,那还不趁机砸了他们摊子甩点儿脸子给他们看啊?”
老板一听就显得有点儿忿忿的点了点头:“你猜得是一点儿都不错……”说完,还拉过一张椅子,“朋友,你不介意我坐下?不讲这个事不生气,一讲就是一肚子火。算了,我也不管你们是不是来管闲事的,反正都讲了,我就都讲给你们听。”
艾一戈看了赵心男一眼,眼神里有一抹得意,笑着给老板倒了杯酒:“来,吃口酒。”
老板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就一饮而,然后才带着愤怒的说道:“那个狗ri的东西,真他妈比不是东西,良心都被狗吃了。我跟你讲,想当初,我们这边是不允许摆摊子的你还知道啊?就是因为龙老头龙老太,他们手里头有证,附近派出所好像都有人去打了招呼,他们就可以这个路口摆摊子。我们看到好像还能苦点儿钱,也就跟到出来摆摊子,那一刻儿还么的城管这回事,当时叫联防,纯粹归派出所管,跟现的城管还不一样你知道的唉。那时候就不让我们摆,结果还是人家龙老头龙老太跟他们讲,说是只要我们能结束的时候把地上收拾干净,方便一下附近的居民,也么的什么不好的。当时这边派出所的副所长好像还蛮给老头老太面子的,就同意下来了,干脆就把这一块地方划出来,晚上九点以后允许我们这边摆摊子,但是要把卫生保证好,另外就是联系了税务那边每个月来收点儿钱。要不是龙老头龙老太,我们也摆不起来摊子……”
接着,这个老板的话匣子算是彻底打开了,只是大概是有些忌惮那个卖水饺馄饨的家伙,声音还不敢太高,不时的还会往那边看两眼。竹筒倒豆子的把这事儿说清楚了。
这边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也就那么多晚上出来吃东西的人,摊子越来越多,生意相对的就要差一些了。而且现吃夜宵的,吃烧烤或者炒饭炒面的比较多,水饺和馄饨本来就差点儿意思。逐渐的,这三家馄饨摊的生意就都有点儿捉襟见肘,正好其中有一家的人,有个亲戚进了城管的行列,结果就跑来找茬了。
这些年,城管这里白吃白喝就不说了,还经常找点儿借口罚点儿钱什么的,时间一长谁都明白了,无非就是要交点儿钱给城管呗。要说也不知道龙老头龙老太是什么关系,反正城管似乎是心照不宣的,都不找他们收钱,一晃不少年就过来了。可是这次人家是明摆着过来找茬的,哪儿还管你有没有什么『zheng fu』给的证件,只管是找完茬砸了你的摊子完事儿。可是龙老头脾气倔,就跟城管呛上了,这一呛不要紧,几个城管就动了手,把老头推到路边,好像是摔断了一条腿。生意也就算是给毁了。
其他几个摊子的小老板们虽然都很看不惯,可是无奈受着人家的管,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的,结果就形成了现这么个局面。那个卖馄饨的还放下话来,说是谁要是敢把这事儿说出去,他就保证这人以后就不用这里摆摊了。见识过了城管是怎么砸的龙家老头老太的摊子,这些苦命的哈哈们谁还敢多说半个字?于是只要牵涉到这件事,基本上都是闭口不言,就怕召来报复。
“你们的朋友怎么还不到啊?”老板差不多喝了艾一戈整整一瓶酒,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
艾一戈尴尬的笑了笑,也不方便回答。
那个老板皱了皱眉头似乎也意识到不对了:“你们不会是龙老头龙老太的亲戚?这么多年也没听讲他们家有亲戚啊。倒是曾经有个儿子,好像听说当兵的时候到云南执行什么任务,死那边了。作孽哦,老头老太都可怜死了,那个吊呆『逼』还这么搞人家。也就是看到老头老太无权无势……唉,不过有权有势的哪个还来做这种小生意啊?都是可怜人。我跟你们讲,省点儿事啵,这个卖馄饨的倒是么的什么东西,不过他家那个亲戚嘛,当城管以前就是这一片有名的活闹鬼,年纪大了混不动了,才去做了城管。你说这个吊部门有什么吊意思,狗ri的搞些地痞无赖当城管,披到老虎皮他们好欺负人了。”
赵心男听得是怒火中烧,就想一拍桌子站起来直接去把那家摊子给砸了,可是艾一戈死死的拉住了她,不断的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种事就么的人管一下子?”
“哪个敢管啊?进了门,人家是穿着老虎皮的公务人员,出了门,这边外头混的活闹鬼又是人家的老弟兄,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要命了?哪个管得了啊?”老板显得很义愤填膺,可是也道出了实情,的确,谁敢管呢?管得了的,甚至于都照顾不到这一层,看得到这些事情的,又根本管不了这些事儿。
“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今晚就是来打听这个事情的,唉,我家老婆整天叮嘱我叫我不要讲不要讲。不过无所谓了,讲了也就讲了,大不了老子这个摊子不摆了。狗ri的,要是有人能收拾的了那些呆『逼』,老子这个摊子不要了也无所谓。”
艾一戈笑了笑:“不瞒你讲,我女朋友是他家儿子的战友,当年一起当兵的,本来是想过来看看老头老太,结果没想到……”
老板一瞪眼:“他家儿子真的是云南死得啦?我们还以为老头老太吹牛呢,听他们讲说是过去执行一个什么任务,结果死雨林里头了。唉,作孽哦!”这时候,那边又坐下几个人,招呼老板去点东西了,老板这才赶紧站起身来,离开了艾一戈他们这一桌。
“行了,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也说说,我刚才猜得没错?那对老头老太的儿子是不是你战友?”艾一戈收回看向那个馄饨摊子的目光,问到。
赵心男点了点头:“嗯,龙军是个好战士,可惜……前几年我带着他们去云南执行一个任务,要抓捕几个云南边境运毒的犯罪分子,结果龙军被那些人的手雷给炸死了。回来以后,我们几个战友凑了一笔钱给送来,部队里也给了一笔算是比较丰厚的抚恤金,可是老头老太死活都不肯要,抚恤金也委托我们给捐了,说是儿子都死了,要是再去花儿子拿命换来的钱,他们这一辈子也不会安生。然后我们想要给老头老太安排个工作什么的,他们也拒不接受,说是有手有脚的饿不死人。结果,没想到……”
艾一戈一听,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虽然说赵心男说的很简单,不过以微言而通晓大意,这个故事其实不少部队里都有发生,只是这对老夫妻真的比较少见而已。
原本还能保持一点儿冷静和平静的艾一戈,这会儿一听赵心男说出这样的情况,心里头不禁也是怒火万丈,真想从赵心男身上掏出枪把那个卖馄饨的家伙给毙了才开心。
“你干嘛?”赵心男看到艾一戈站了起来,出口问到。
“去砸摊子!”
“我也去!”赵心男霍地站了起来。
艾一戈又一次把她按住了:“你就坐着看,你今天这身实是不适合动手,除非你想让这帮家伙都饱了眼福!”
赵心男脸『se』一红,狠狠的瞪了艾一戈一眼,然后就看到艾一戈拎着手边的折叠凳就走了过去,一脚踹翻了那人的摊子,手里的折叠凳虎虎生威的砸了过去,三两下,没等那人反应过来,那摊子就算是彻底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