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着那本破旧的血书,翻开后,八个血字温热入手,腥气可闻。
韩湘盯着血字,感受到这龙飞凤舞的字迹,仿佛有无尽凌厉之气在字面翻腾,霸道而张狂,仿佛天下独尊,又隐隐一股浩然之气流散,容纳万物,草木皆臣。
韩湘心中回想着小人的动作,感受着温热之气缓缓蔓延全身,突想:“我平素只是想想这动作便有暖流升起,仿佛能治愈伤口,若是我学着这小人而做呢?”
心念电转,再也忍不住,翻身下床,将血书放到桌面,摆放齐整,脱了衣衫,光着上身站在床边,学着书中小人的动作,忍住胸口的疼痛与夜晚的寒冷,费力的将双手弯曲,别到身后,继而猛一转身,头颅先扭,随后双手伸直平舒。
动作生硬怪异,实是人体极限,随着扭动,顿时一股疼痛袭遍全身,韩湘低头看去,本已凝结的伤疤再度被拉扯开来,鲜血浸透衣衫,将素袍染红。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胸膛疼痛欲裂,再扭头后视,脖颈同样仿佛被撕裂一般,鲜血哗哗留下,灌进衣领,飘散着温热的腥气。
约莫半刻,只有胸口脖颈疼痛依旧,哪里有什么温暖气流升腾?
韩湘无奈叹息一声,嘲笑自己道:“韩湘啊韩湘,枉你还是个读书人,竟如此愚昧,捡到一本破书便以为当真如传说中一样得到了什么武功秘籍,从此练就绝世神功了吗?哈哈哈…可笑至极…”想着便要放下手臂,再不做这奇怪的姿势。
手臂微垂,突然一股澎拜洋溢的暖流从小腹丹田处缓缓升起,瞬间汇聚到自身经脉,沿着血肉脉络凝聚向胸膛的伤口。
韩湘心中一颤,面色登时大喜,暗道:“原来方才刻意模仿小人,手臂抬得有点高了,姿势不对,所以便没有暖流生出。”低头看向自身胸膛,只见血肉模糊中,一股淡黄色光芒慢慢聚集在伤口处,在这光芒的照耀下,血液登时凝固,包扎的布条因肌肉扭动而受力掉落地面,伤口呈现眼前,肉眼可见的新肉再生,裂开的皮肤红肉缓缓闭合。
韩湘心中大骇,这功法实在骇人听闻,常听说书人道武林奇事,有侠客飞檐走壁,踏雪无痕,掌劲内力数步外可断木开石,但绝没听过有哪个侠客能瞬间让自身伤口愈合新生的啊。
转念又想:“尽管这功法诡异,却有浩然之气,温暖而亲切,看来定然不是邪魔外道之法。”索性不再管什么奇哉怪哉,自顾学着书中小人动作,摆动了臂膀身子。
暖流如潮水大起,冲刷了胸膛伤口缓慢愈合,转而又掠上脖颈,韩湘只感觉皮肤瘙痒,心知定是新肉初生,也不在意,任由暖流冲刷周身,仿佛感觉自身亏损的血液也已随着伤口的闭合在缓慢增长,逐渐饱满,充斥了血管经络,全身神采飞扬,金光四射。
连贯做完九个动作,韩湘再随着书中小人继续扭动身躯时,突觉筋脉仿佛被拉扯欲断裂一般,疼痛丝毫不弱那夜黑气弥漫时。
他心惊不已,随即明悟:“不管是功法或是别的,都讲究个循序渐进,这九个动作想必正是开篇头章,只有熟练了方才能进行下一个动作,却是急之不得。”
他再将方才九个动作重复摆出,逐渐熟悉起来,也觉得再无方才那般的费劲难捱,心中泛起喜悦,再重复几遍,才收了身形。复看周身,精血饱满,仿佛又无穷的气力一般,用之不尽,虚弱全无,而胸膛上污血被暖流蒸腾成血痂,随着手臂的摇动,肌肉鼓起,顿时簌簌如雨下,散落在暗黄的泥地上,露出内里白净的皮肤和完整的血肉,在烛火的摇曳下,泛着淡红的颜色,鲜嫩无比。
韩湘挥了挥手,稍未留意,只觉掌间一空,那方才荡漾在周身的暖流竟随着手掌激射而出,击打在屋内的泥土地上。
“嘭”的一声巨响,一个碗口大小的坑洞已显现眼前。
韩湘张大了嘴巴,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犹如巨锤轰击,又猛地向下一挥掌,却再无声息,全身的气力仿佛都随着方才那一掌而消散殆尽,瘫软的倒坐长凳,疲惫至极,喘着粗气,痴呆失神,只留下满屋的尘土飞扬。
小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韩公子,怎么了?这么大的一声?”
韩湘“恩”了一声,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应道:“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碰落了书箱,不碍事的。”
小莺关切的道:“哦,你小心点,别再伤到了,早些休息吧。”
韩湘应答一声,便听到小莺稀碎的步子转到屋后,随即消散而不可闻。
四周荒野寂静,山脉起伏连绵,在夜色下迎着天边星光月色,碧青一片,又带阴深之意。
韩湘转身拿起床上的衣衫,穿戴整齐,坐在长凳上,迎着蜡烛微弱的火光,盯着自己的手掌,兀自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夜鸟轻鸣,晚风徐徐,他这才放定心思,暗道:“这小人动作必定是高深的武功,不仅能治愈身体的伤势,还能催发出内力来伤人无形。”复又看到地面的坑洞,泥土散落四面,挥扬的满屋都是,韩湘猛地颤栗,暗道:“若是方才那一下打击在人身上,只怕血肉骨骼都会粉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