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有人低头扫起了目,有人欲言又方止,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新启疑窦,也有人面面相觑,却就是没一个人知道,为何须方会突然发了怒、躁了心,以致平日里的谨静与深邃,全被抛诸了脑后,不存了半点。
……
……
云山也很恼火!
他全然不曾料到,须方明明嘱咐了他,要他在这双门大校上拔得头筹,却又在这其中,给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他对于“蛊元战”、“斗元印”的认知,悉数来自藏经阁的那本《白龙谷万事注》。
此书记载了白龙谷里的万事万物,但其上的一切,却又偏偏是用纸张来承载的。纸张上能记载的,自然是只有一些常规的文字与粗陋的图影。而这种层次的记载方式,又焉能比得上玉简的印录,乃至是实时实地实人的演示与经历?
肯定是比不上!
甚至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宗门不可能光凭这一本“可能被人看到的书”,就可在事先什么也不做的情况下,开展如此盛大的赛事!
所以也就是说——
他在这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八成是错过了什么,而须方须荩又带着三分恶意地,视若无睹。两相叠加,才终于是导致他在此“大败”,未能如愿噬尽所有!
而接下来——
恐怕就更麻烦了!
始终没理明白的翀星酯、第三关的绘神瘴、传闻中的煅念劫,似乎都隐藏着超乎他想象的东西。
……
歧思一刹尽展,旋又尽数敛没。
阴沉地吸了口气,云山便也就睁开了一双戾念犹存的眸子,犀利异常地转视起了四面八方。
定胜傀前,秩序井然地悬着一片指大符印,如“品”而排,如山而列,上尊而下卑,符色各灿烂。周遭人群混混沄沄,各作姿态,场外喧腾如沸,却也有料峭冰凝,场中喜色蔓延,却也有失望连连。大呼侥幸者、当场拜谒者、静坐调息者、交头接耳者、冷嘲热讽者,比比皆是:
“蒙六,紫印甲下……”
“归妹十四,玄印乙中……”
“未济十七,金印甲上……”
“这家伙怎么敢?!”
“好险!”
“云哥儿——”
“哈哈哈哈,云兄高范,小弟可是早有耳闻啊!”
“哦——原来是云师弟啊!”
“这位便是云山,我看也不怎样嘛——”
“你懂什么?!莫要多嘴!”
……
景象万端,然这一切,却只睹了一眼,就尽被云山眸中的冷色给掠了过去。越过人山,越过人海,穿过夕光,穿过符影,仅一弹指,他便死死地盯住了高踞其上的须方。
他想得到些讯息,但却什么也没看到。
没有抱歉的眼神,也没有狡黠的奸笑,没有故我的高冷,也没有做作的瞥离,假想中的所有东西,都不曾看到。
——因为突然出现了一对死灰色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