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一路并不多话,只是公事性地说几句,林涓喜和陌生人话也不多,所以她什么都没问,今天的一切,仍扑朔迷离。
到了酒店,玛利亚拜托优雅美貌的女服务员,等天亮了给林涓喜买身舒适衣服。
将林涓喜安顿好,玛利亚就离开了。
玛利亚走后,林涓喜仰躺在酒店华丽的大床上,盯着装饰精致的天花板,静默着。
厚重窗帘缝隙间透入金色阳光,落在林涓喜眼睛上,天亮了,她居然这样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晚上。
她坐起来。
扫了眼窗外,应该是早上十点左右的样子,林涓喜无心吃饭,坐在床边,继续发呆。
中午时分,有人敲门。
林涓喜一身血污,提起掉落在地的李邺的鹤氅,瞧几眼,还是丢一边,扯下床单胡乱裹身上,开了门。
是酒店的服务员,她微笑着,将一身衣服和零钱都给了林涓喜。
林涓喜谢过,关上门。
这是一身果绿色的运动装。
她去卫生间冲了澡,洗掉一身恶心的血腥味,换上新衣服。
出来后继续坐床边发呆。
窗子没关,外面甚是热闹,汽车的哔哔声、呼啸声,大卖场震耳的俗艳歌曲,小孩子的嘻嘻笑语,沉默的各怀心事的大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白光一闪,一个人出现在窗边,林涓喜抬起了眼睛。
不用想也知道来者何人。
李邺走到床边:“涓喜,怎么样了?”
“还好。”林涓喜不冷不热。
李邺坐在林涓喜身边,她看也没看他,神色淡然。
李邺侧脸,美丽的凤目看着林涓喜:“我有话和你说。我让蓝莓给你订房间,就是为了和你单独谈谈。”
静默片刻,林涓喜说:“你想说什么。”
“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林涓喜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冷,“你想让我帮你杀了沐淩,并且为了以防万一,安排了替补,就是玛丽亚。”
李邺注视过来的目光有几分心痛。
“血洗离尘观,事前我压根一点也不知情,但是他们知道,因为这是你的安排。拖到上了车再告诉我,我肯定不会拒绝你,因为一,我没有拒绝的时间,二,当着你属下的面,我不会不给你面子。而且,我不知道‘响哨’在旁边,随时准备后补——你隐瞒这个,是想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李邺沉默了。
“涓喜。”
林涓喜没理他。
“看着我!”李邺命令道。
这种强性的语气让林涓喜抬起头来。
他乌黑的眸中杂有细碎尖利的光芒,宛如墨色玉石的裂纹,一字一字地说:“涓喜,如果有人知道我爱你,他们会杀了你,折磨你,用你威胁我——你是我最大的弱点,我不能让他们发现。”
林涓喜睁圆眼睛,惊呆了。
“几乎所有人都说,我对你像二十年前对纪白露一样,这正是我希望的。离尘观的事,他们觉得我在利用你,或者试探你,像试探所有不相信的人。涓喜,我安排蓝莓,一,是为了保护你,二,我绝不会再让你杀人。蓝莓看起来是你的候补,其实是为了替你杀人。我事前吩咐过蓝莓:‘林涓喜有杀沐淩的能力,但如果沐淩真死在林涓喜手上,她会和我分手,你看着办!’蓝莓为了她的脑袋,不会让你杀人,况且,她恋人地黄也在千锁屠妖阵里,不担心她临阵倒戈。”
他吐属清晰,目光锐利,她呆呆的,人的心思会到这种地步?
林涓喜垂下眼帘:“李邺,你果然狡兔三窟。”
她垂下的眼帘,睫毛的淡淡阴影遮掩着颧骨,嘴巴轻抿,宛如仕女图中静默温婉的女子,带着令人心悸的宽忍和柔情:“我,不怨你了。”
李邺一阵感动,轻轻搂住林涓喜,胸膛贴着她的背,这是她喜欢的姿势,可以让她完全放松下来。
“涓喜……”他一手抱紧她,一手掌心贴着她手背,五指插进她指缝里,温柔摩挲着。
“嗯……”林涓喜轻轻闭上眼睛,鼻端是近似于檀香的味道。
“我是一个私生子。”
林涓喜惊得双目倏然睁开,他,开始向她透露自己的事情了。
李邺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