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涓喜一直非常爱玩这个游戏,左右无聊,欣然同意,她随手拿过白子棋盒,说:“你先下。”
李邺看了眼她手边白子棋盒——中国古来规矩,尊长者执白,当下也没说什么,将一枚黑子按在棋盘上。
林涓喜丝毫没有觉察来,眉目间皆是掩不住的兴趣,两丸黑水银般的眼睛盯着棋盘,聚精会神,生怕输了。
出乎意料,林涓喜是个高手,看着棋子在她素手下排兵布阵,她宛然便是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了。
李邺打起了十分精神,林涓喜更是全神贯注,细巧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枚白子,举棋不定,粉色的花瓣似的指甲在晦暗的光线下,也是亮晶晶如水晶。
光线不好,她揉了揉眼睛,秀眉轻蹙,割肉般艰难地放下了棋子。
这是一步妙棋。
林涓喜越发专注,一丝一毫分神都没有,便慢慢坐得随意了,后来干脆站了起来,一条腿跪在椅子上,左胳膊撑着桌子,右手执着棋子,仿佛忘记了周遭一切,全世界只剩下了棋局。
她在看棋,李邺却分了一半神看她,这幅模样的林涓喜,真是从所未见呢。
棋局上的厮杀到了白热化程度,林涓喜不禁弯下腰,探过身,俯身到棋盘上,李邺轻轻咳了一声。
她这才反应上来,自己心思都在棋盘上,居然额头都快贴上李邺鼻尖了,她立刻站直身子,慌乱中碰倒了椅子。
声音在空寂的斗室很巨大,林涓喜忙把椅子扶起来摆好,低声说:“不好意思。”
“没事。”
林涓喜坐下,重新投入棋局。
一局结束。
“我赢了。”林涓喜怡然而笑。
“你赢了。”李邺微微扬唇,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笑容十分动人,没有阴谋和邪恶,露出灿灿的雪白贝齿,像阳光下的茉莉,“还下吗?”
“不了,累。”
李邺动作闲散地将棋子一枚枚拣入棋盒中。
林涓也站了起来,说:“李公子,我回去了,你休息吧!”
她推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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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起,天空渐渐变成了纯黑色,没有月亮,星子晦淡,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残墨睡到子时,起床了,同一房间的林涓喜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她蹑手蹑脚地收拾好,出门了。
到了指定地点,李邺已经在那里了,一身黑色夜行衣,乌发全部束起,黑色布罩遮住口鼻和头发,只露出一双凤目,眸子似夜空般黑沉。
残墨觉得,就算这幅打扮,魔界也鲜有人认不出来他就是毒手檀郎,因为啊,除了他,还有谁长着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无关任何感情,完全是理智的判断。
两人捡着偏僻的小路,朝玲珑秀美的明镜山走去。
赫连府坐落在唯一的山峦里,泉水从这里涌出,汇成明镜河,潺潺流转至山下,千百年来,守护并养育着此地。
残墨觑着李邺神色,说:“主人,林小姐睡得很死呢!”
“是吗?”李邺说,“我不让她来,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到时候还成了累赘。”
“也就是,而且毕竟她不是咱们府里的……”
李邺看了残墨一眼,她立刻不说话了。
“残墨啊,带上林小姐是你的主意。”
“是,主人不是……”残墨狡黠地说了半句。
“嗯,你做得很好。”李邺好像在夸赞她。
残墨忙说:“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李邺笑了声,一双眼睛却没有笑意,像今晚的夜空一般,黑沉,深邃,无法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