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解酒汤熬好了……”马统满面通红的站在阿七的旁边,额头上布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儿。话虽说是对着马文才说的,可马统那湿漉漉的双眸却是朝着苏方慕的,他小心翼翼的将汤碗朝苏方慕眼前凑了凑,面上流露出祈求之色。
苏方慕并未想那么多,她见汤碗都到自个儿眼前了,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不过还没等她接过去,阿七横插了一杠子,将汤碗端走了。
“少爷,您已累了半日,这点子小事就交由我来做吧!”阿七道。不等马文才和苏方慕有所反应,阿七继续道:“等下若马公子依旧头痛脖颈痛,按摩之事也交由我吧,少爷是知道的,我跟您练过许久呢!”
说话间,她活动了活动空闲的那只手,咔吧咔吧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马统瞪圆了双眸,嘴巴微张,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苏方慕则是略显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她实在太熟悉阿七的这种做派了,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纯威胁。
马文才坐直身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伸向阿七,回应道:“我自己来!”
他眼底那得逞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面色稍显苍白。他接过阿七端过来的那一大碗汤汁,没有半分犹豫的一饮而尽,就好似感觉不到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一般。
马文才并不是被阿七的架势吓得如此,他在惩罚自己!苦汤汁子算什么,与疲累了半日回来还要受他支使的方慕相比,什么也不是。
“方慕,你莫要忙活了,早些歇着!”马文才板着脸道,说罢,他的薄唇又恢复了紧抿的状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绝非是针对苏方慕,他是在气他自己。
“文才兄,我——”只一个眼神,苏方慕便猜出了马文才的心中所想,心里熨帖极了,她笑着回道。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被马文才极强势的话语打断了。
“快去!”马文才不容拒绝的说道。
其实,苏方慕真是有些累了。听马文才如此坚决的要她早些歇着,她也没再矫情的拒绝,速度飞快的洗漱完毕后钻到了铺好的锦被里去了,末了还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喟叹。
爽……极了!
她倒是真爽了,在暖和和的被窝里滚了两小圈之后便去会周公了,可睡在书墙那边的马文才就遭了罪,心里好似被软软嫩嫩的猫爪子一下又一下的抓挠着一般,痒痒得直抽,身子却僵直的跟个木头柱子似的,一动不动。
就这样,直到三更时分,马文才总算是睡着了。也不晓得是不是身子僵直的时候有些长,他睡得很不踏实,额头处渐渐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做梦了,梦里,他回到了六岁那年生辰,就是在那一天,他听到了爹爹与舅舅的对话,这才知道为何他身为爹爹的独子却始终得不到他一句关心的话语。
正是因为他的出生,爹爹最爱的女人和舅舅最疼的妹妹离开了人世。
那天的雨大极了,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他跑出府去,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一处极雅致的庭院。有个眸子圆滚滚,身子也圆滚滚的肉肉嫩嫩的小姑娘撑着把小花伞为他遮住了风雨,她还将她的毛茸茸的斗篷披到了他身上。
他记得那斗篷上传来的奶香味儿,还有那暖和和温度,他记得小姑娘灿烂的笑脸还有缺了半颗的门牙,他记得她那肉乎乎的小手掐在他脸蛋儿上时的痛感……
一切好像又重来了一遍。
他看着他的小姑娘抽条长高,最后幻化成了苏方慕的模样,清丽秀雅,举世无双。可是,她只是朝她笑了笑,便挽着个连脸都没有的野男人翩然而去。
“圆圆,圆圆,不要走!我不准你同他走!”马文才紧闭双眸,嘴里喃喃出声道。他的双手紧紧抓着锦被,力道大的都将被面抓破了,额头上的汗珠儿越发的大颗起来,最后顺着白皙的肌肤滑下,隐入到墨发之中。
随后,喃喃自语变成了略显凄厉的喊声,将旁边睡得正熟的苏方慕都给吓醒了。
“文才兄……”苏方慕清醒之后连声唤道,声音极轻,不过貌似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