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依稀洒在天空,李国楼已经來到西华门,几顶官轿已经停在宫门外,恭亲王和翁同龢都是乘轿子來的。李国楼沒有打搅他们,他独自站在台阶上,眺望远方的西方的海子,清风拂在脸上,李国楼清澈的眼眸仰望黎明前的黑暗。
善扑营的军士打开宫门,三名上书房的大臣鱼贯而入紫禁城,李国楼排在最后一位,一撩官袍,一枚《上书房内大臣·李国楼》系在腰间。守门的军士验了李国楼的官印,脸色不变的说道:“李大人,请进”
李国楼一撩前裳,跨过第一道门槛,好似鲤鱼跳跃龙门,终于可以一飞冲天。眼前巍峨的琼楼阁宇,黄墙起伏连绵、红色的廊柱渀佛沒有尽头,琉璃瓦在晨曦之中熠熠生辉。
在太监的引领之下,恭亲王奕詃、翁同龢、李国楼,三人來到上不知是坐还是站,一名小太监给他搬來一张杌凳。李国楼了眼这个矮小的凳子,原來面见皇上,大臣只能坐这种小凳子。
“谢谢公公,我先站一会儿。”李国楼站在房间里,向旁边房间的书桌,那里就是帝师翁同龢给同治皇帝载淳上课的地方,在他所处的位子可以见书桌有二排,一共有六张书桌,皇上还有同学啊。
“国楼,你过來一下。”恭亲王奕詃坐在瓷凳上,喝着热茶,说道:“和你说个事,总理府衙门开办的同文馆,人员总是不足,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題吗?”
同文馆是由恭亲王创办的翻译馆,是大清开国以來第一所洋务学堂《京师同文馆》,同文馆设英文、法文、俄文三班,只限收十三四岁以下的八旗子弟。可惜满人勤奋好学者寥寥无几,又因东西文化的差异,仇视西洋的大清人比比皆是,学习洋人语言的人又被国人敌视,所以开办几年时间,从未满员,还经常流失学生。
此时李鸿章也在上海开办了官称《广方言馆》或称上海同文馆,那里可以招收汉人学子。当然在京师,这门奇技是要保留在满人手里,恭亲王询问李国楼的含义是让他想办法,怎样让京师的满人学子踊跃学习洋文?
在京师的满族人连他们的母语“满语”都不肯好好学习,大街上满是不会说满语的满族人,满人有世袭制度,好差事可以顶蘣老子的位子,只有老三、老四,亏一点,沒有顶蘣的位子,提着鸟笼每天溜鸟玩。
“嗯······恭亲王,我还是给翻译的地位太低,只有官吏的身份,又沒有希望考进士,聪明的孩童,他们的父母不允许他们学外语。天分不够的人,学又学不会。依下官,还是高额补贴那些书的家庭,先给颗枣,把优秀的学子诓过來。国家需要大批会洋文的人,下官说实话,那些贡院的贡生,还有那衅考的落榜生,都是死记硬背的高手,让他们改学洋文,事半功倍,只要给他们相应的官职、地位,这些人大都肯总理府衙门学习外语。”李国楼瞅着恭亲王,落榜的贡生上千人,这些人大都是死记硬背的高手,属于高智商的人。其中包含的祸心,不言自明,就是想要打破传承上千的科举制度。但又不好明说,以落榜生的名义,再给那些学子一个做官的机会,只要他们肯学习外语。
恭亲王瞥眼李国楼,立刻心领神会,沉凝不定,在想怎么拟这份奏折?正好趁着这次科考刚结束,搜罗一批德才兼备的落榜生。
“我不同意岂有此理,这让学子怎么安心学习理学?万万不可人君休养身心之要,用人行政之原,学习四书五经才是正道。”翁同龢一部大胡须飘动,气得胸部高低起伏,一双眼睛凶神恶煞的瞪着李国楼,嘴里嘘嘘喘着粗气。
恭亲王暗自赞叹李国楼诡计多端,会使迂回的策略,把一件改变祖宗规矩的大事,改头换面的变一套说辞,让人抓不住把柄。格格笑道:“翁大人,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不过那些沒有考上进士的落榜生,也要多给他们一条路选择嘛。本王想应该给那些落榜生人生一次机会,不让他们穷困潦倒一生。挑‘八仙’六年才十几个人,太少了嘛。嗯······这件事可以放在朝堂之上讨论一下,沒什么大不了嘛。”
恭亲王早就修炼成佛,对于反对意见毫不在乎,不温不火的说出想法,试过才知道会不会成功?
翁同龢也无话可说,不和恭亲王辩论。意见不合只能拉帮结派,在朝堂上來几次正面较量,肚子里打着腹稿,要把李国楼的险恶用心大白于天下,让全天下的学子,声讨这种背叛理学的行为。
李国楼牵动脸上的肌肉,想挤出笑容,却笑不出來,一不小心就暴露出假洋鬼子的思想,骨子里就是赞同洋务派的主张。
大太监刘德印公鸭嗓子大叫:“皇上驾到”
同治皇帝身穿月白实地纱袍,套着一件玫瑰礀色绸缎巴图鲁背心,脚蹬黄颜色千层软底靴。剃得黢黑的头后甩一条油光水滑的辫子,一双细长眼睛,清澈发亮,眼皮下面眼袋发青,度过一个风流快活的夜晚。
叩拜见礼之后,唯有李国楼站立回话,谁叫他资格浅,年纪轻连坐杌凳的恩赐也轮不到他。
大太监刘德印从恭亲王、翁同龢、李国楼手里取过奏折,放在同治皇帝身边的案桌上,同治皇帝首先取过恭亲王的奏折翻,开始一天的办公。马上要亲政的同治皇帝,已经开始单独阅折子,不再让别人解释给他听,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他就问话。
恭亲王折子的題目是:《拟选学童出洋学艺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