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这么重还在笑,果然是个妖孽!”
“打死他!打死他!”
所有人都盯着那里看,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
白初看在眼里,心中疑惑,拍了身旁一个妇人的肩,“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多人,怎么打一个孩子?”
妇人转过头来,看到白初,怔了怔,“姑娘不是本村人吧?”
“我路过这里,见这里人多便过来瞧瞧。”顿了会儿,再开口,“那个孩子做了什么事,好几个人这般打他,周围怎么没一个人阻拦。”
“那不是一般的孩子,是个妖孽!”旁边有人抢着说话。
“人家姑娘年纪轻,你说得这么直白,吓着了人家怎么办!”妇人瞪了眼抢话的那人,抚慰似的朝白初笑了笑,“姑娘放心,那虽然是个妖孽,却已经被道长制服了,不会伤到你的。”
妖孽?这里的确有股妖气,可那棍棒下的人分明就是个普通孩子!
“明明是个孩子,怎么说他是妖孽?孩子的父母不管吗?”
“姑娘,你是外乡人,不知道本地的情况。那孩子,生出来就会喊“阿娘”,痴痴傻傻,不哭不闹,从来只笑,除了“阿娘”两个字其它话什么也不会说,不是妖孽是什么?姑娘心善,别被妖孽的表像迷惑住了。”
白初听得心里一咯噔。
再去看那棍棒下的孩子,那一身骨头不知道已被打裂了多少,褴褛的衣裳上染满了血,明明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了,却不哭不躲,那满脸灰尘泥土的面上鼻青脸肿的,早就看不出原本模样,却依旧在笑。
染满血迹的小嘴一张一合的,似是在说些什么,凝神细听:
“阿娘……阿娘……”
一声一声,声音低低,弱弱糯糯。
一个孩子,被一群愚昧无知的大人这般对待,当真是可怜得紧。
白初生来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神,凡世间的事,每个凡人都有每个凡人的命数,天理有道,她不会因为看不过去而参合凡人之间的事情。即便那人再惨再可怜,都与她白初无关。
那个孩子,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必死无疑。
白初垂下眼睫,突然间不愿再在这里头待下去。
即便此间有妖又如何,一群愚昧的凡人这么重伤一个孩子,即便被妖物所害了,也合该是报应了。
转身一瞬,视线穿过人影缝隙,恰巧对上人群最中,地上孩童望过来的眼。
四目相对,本是无意,视线相撞的那刹,白初身子一僵。
那个孩子本也是无意往这边一看,而后,望定了白初,目光再也不移。
“阿娘……”
脑海一空,似绷得紧紧的琴弦被蓦地一划,发出“铮——”的一声响。白初的心也如琴弦一般,在这一声喊后,颤抖得厉害。
仿若天旋地转,四处的喧嚣都在那一刻静下来。
白初紧紧望着这个孩子,眼见着这个孩子艰难的在棍棒底下转身面向她,一双血淋淋的手朝她这边伸出,又被棍棒狠狠一下打落。
“阿娘……”
似被刀刃狠狠一捅,心头剧痛。
那是她的孩子,她转世轮回的孩子……
“谁允许你们伤他!”突燃而起的怒火自胸肺间冲涌而上,白初两三步上前去,徒手拦下那即将打到孩子身上的棍棒。
中途被人打搅,壮汉们停下手里的动作,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齐看向白初。
手中被抓住棍子一头的壮汉见到眼前出现个美人,被突然打搅的烦闷一扫而光,笑着开口:
“姑娘,这是个妖孽——”
清脆一声,被白初握住的棍子那处,立时碎为粉末。
壮汉一呆,“姑……姑娘力气真大。”
“这不过是个孩子,你们一群人,这么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不觉得心里有愧?”白初沉着脸,声音冷得像九天寒池里漂浮着的碎冰。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一个接一个开口:
“姑娘,这是个妖孽,不是个普通人。”
“姑娘,快离得远些,那边危险!”
“姑娘,我们村子在除妖,你一个外乡人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一声盖过一声,有几个村人竟走上前来预备拉着她离开。棍棒再用力抡起,朝下打下去——
“谁让你们伤他?谁准你们伤他的!”
这一声陡厉,浑厚的神泽倏然起,所及之处,棍棒化为烟灰,院落里,所有人震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