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尿壶,青瓷为身,造型精美,模样别致,上头雕刻着繁杂的凤鸟图案,或被火烤,或被水淹,或掉毛,灵动非常,栩栩如生,细看,还挺像是只乌凤。
白初眼一沉,一脚踢飞了尿壶,“流-氓!”
梵谷侧身避过了砸来的尿壶,很是流-氓的扯开了裤腰带,绕进屏风,进到浴池里。
白初默了默,看着屏风上头一下下投射上男子沐浴时的光影,眼睛一瞬不移。
她耳朵太好,加上殿里实在太近,那水声声声清楚,他洗了把脸,清楚得她可以清晰感受到,有水顺着他的鼻梁滑到嘴唇,再到下巴,顺着那脖颈一路绕过喉结,流下胸膛,再融入那一池水里。
脑海慢慢构想他沐浴时的场景,男子一丝o不挂的在水池里,周遭水雾弥漫,一点点的朦胧遮住他的身子……
白初抿抿唇,突地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好想看!
她听到她的声音细细,不受控制的从自己嘴里发出来,话里带着明显的委屈可怜语态,“能……把屏风移开些么……”
那边,水声微微一停。屏风上头男子的影子慢慢靠向池壁,仰头枕在池壁边的玉枕处,然后一动不动。
梵谷没有打算搭理她,现在估计着是要泡在池子里睡会儿了。
殿里,声音更静,她清楚的听到浴池边上男子平稳胸膛起伏和鼻间细细的呼吸声,白初目里黯了黯。
他这一睡,也不知道要睡多久,白初百无聊赖的转动着身子环顾他的寝殿一圈。先前的狼藉早已不在,但墙壁上的爪印却没有消失。
尖锐的爪痕,深深凹陷入墙寸余,明显是用了几分力气。
她抬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右手的中指指甲竟有些断裂。听梵谷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她突然癫狂入了魔障。
魔障么……
她收回目光,微垂下眼,面上神情变得稍微复杂起来。
一种没由来的恐惧在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直袭肺腑,直入每一丝血脉神元。
婚前肆意妄为与梵谷交(和谐)合的后果,就是她已经慢慢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
由仙入魔不可怕,神仙是神,魔神也是神,两者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可若是为坠为堕神……绝对不容于天地之间,必受天谴。
神并不是三界里至高的存在,神之上有天,天有天道,决不允许一个堕神存于世间。
她心底的理智告诉她,她必须尽快与梵谷大婚了,可白逸受天雷的伤势未愈,暂时还不能接任狐帝的位置。
带着帝位嫁,便等同于带着青丘一同嫁了,她绝不能带着帝位嫁梵谷。可是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出来的堕性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心事繁杂如渔,层层绳子,千千结,纵横交错,搅在一起时是一团繁乱。
梵谷在里殿的时间很长。
殿里很静,两旁的蜡烛早就烧去了大半截,晕黄的灯光映在眼底,恍恍惚惚的迷乱了她的眼。
到底是折腾了许久,浑身酸疼无力,眼皮一垂就变得越来越沉,其实没有多少睡意,就是烛光晃得眼睛累。她微微阖眼,就想着稍微闭一闭眼。
眼刚下阖,就瞥见浴池那边,屏风上的人影动了动。
些微的睡意一扫而去,她陡然睁开眼,盯着那抹身形,目光一瞬不移。
而后,梵谷穿着中衣从屏风那头出来,也不看她,摆手熄灭了一室的灯。
眼前陡然暗了下来。
狐狸本来夜视就不弱,即便熄了灯,她也能清楚看到室内的情形。
她看着梵谷向床榻走去,掀了被,上了榻。
至始至终没有搭理过她半点。
不甘就这么被忽视的白初皱了皱眉,闷着声音开口:“放我下来。”
声音回荡在殿里,片刻便消匿在空气里,他依旧不搭理她。
白初抿唇,声音软下来些:“现在……什么时辰了?”
梵谷在床上躺下,“戌时。”
“这么早就睡?”她软声说着,“现在还早,你平日也不是这个时候睡的,要不再起来,同我聊聊?要不……把我放下来?”
梵谷扯着被子翻了个身,没接话。
白初心一横,娇软着声音,“梵谷,梵谷……”
一声一声,声音糯糯,轻软得似能被风吹起。
她看着他的眉宇皱了皱,心念一动,更加软着声音说着:“时间这么早,你一个人睡怎么能睡得安稳?不若放我下来去陪你?”
梵谷一把扯下了床钩上的床帘,遮住了她的视线。
白初咬唇,“梵谷!”
没人搭理她。
“梵谷梵谷梵谷梵谷梵谷!!!”白初从小到大,一贯的念头是,自己不舒坦的时候绝对也不让人家舒坦。她还没有睡,即便是大吵大闹也不叫别人睡得安稳,“把女人吊在房梁底下,梵谷你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