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的水汽已经散去。
白初微微调息了几分神泽,看向华奕。
池边穿衣的华奕,面上已有了些神采气泽,再不像前些日子那样面白如纸。
“这些日子你就在这待着,需要什么,就同本君说。你只需记得一条,不准出这个门。”白初淡淡说着,话里没几分多余感情。
她领下了个麻烦,而且,还是心甘情愿领下来的。
整个仙界都在寻华奕,若叫人知道华奕重伤在青丘,还不知道能惹出多大的麻烦。
可谁叫她是真的欠了人家呢。
当年妲夷生子,她和梵谷被她一句话召到了产房里。那时候,孩子已经出世,却不是个神。
妲夷给她的映像,从来都是挂在嘴角爽朗的笑,可是那一次,她苍白着一张脸,明明虚弱成那般模样了,却依旧死死攥着她的手。白初不知道妲夷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她的皮肤里。
她这辈子,永远记得当时妲夷对他们两人说话时的神情。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狠狠的看着他们:“我这辈子,是被你们两个**害的,你们欠了我的,就要还!”
那个时候,她和梵谷已经不是幼时的无知稚童了,幼时闯下了什么祸,他们心里都明白。还?拿什么还?
“有人迟早会害我的儿子,我要你们护住他。好好的护住他!”
这话其实有些强人所难,他们两个,一个在青丘,一个在魔界,即便有人要害天界的大殿下,他们两个怎么赶那么远的路来帮忙?更何况两人再不是当年纯真稚嫩的年纪了,各自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家局势。若天界大殿下遇害,他们两个去插上一脚,到时候难不保被有心人反咬一口。
妲夷柔和了双目:“我知道这有些难,我不强求你们,只希望你们在他有难的时候,帮上一帮。帮上一帮,行吗?”
最后两个字,几乎带了些哭腔。
他们一直了解妲夷的性子,她的心很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会有半点假。她想要在他们面前装得凶恶,却依旧装不起来,最后终于是变成了恳求。
外面有侍从传话,“天君到了。”
妲夷说,“不见。”
话说得轻飘飘的,眼眶里却全湿了。
时至今日白初也没完全想明白妲夷当年怎么会突然灰飞烟灭,但绝对是和当年突然间仙力大涨的辛姒脱不开关系的。她之前想过,会不会是天君所为?后来再想想,却是觉得不可能。天君没有理由那么做,即便他再怎么喜欢辛姒,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辛姒而置他的妻儿生死于不顾。更何况,他那时同魔尊补着魔池,哪有那功夫去害妲夷?
最后又绕回妲夷和辛姒身上了。
她不认为妲夷会在临产之际把一身神泽全渡给辛姒,而区区一个辛姒,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夺走妲夷的神泽?
于是,思维走到了死胡同里。白初摇摇头,觉得有些累。
这种累,在华奕第一次来青丘寻她,摆出了当年那盘棋局时,她就开始这么觉得了。
等等、当年那盘棋,妲夷不知道。下棋的只有天君、梵谷和她。华奕是从哪里得到这盘棋的?天君……告诉他的?
想着头都有些疼了,白初揉着额角出了门,不出意外的见到黑毛蹲在门口玩石子,听到门开的动静,他回头,露出一张十分不愉快的脸:“阿娘,人家沐浴的时候你一定要在旁边陪着么?”
白初哑了哑:“这个么……”
黑毛凛然直视她,愤愤道:“他一出现,就把阿娘抢走了。”
“啊?”白初脑子一乱,这都什么跟什么……
黑毛怏怏不乐的低下头,情绪十分低落:“这个华奕比那个魔尊还要可恶,竟然独占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