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九泉之下的嫂子轮回万世此刻活得好好的,不会伤心。”白炘睇她一眼,冷笑,“不过一颗七曜琉璃石,左右不是你的,你不觉得你操心得太多了?”
话里有话,她冷不防对上君上看她的目光,没由来的浑身一震。
那向来淡漠的目里,似有冰霜,一触即寒。她慌忙侧目避开,手中棋子随意往棋盘上一搁:“君上,阿初只是……”
“白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些什么。”玉石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响,狐帝悠悠道:“聘礼一下再不间断,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魔尊的主意?”
白初喉咙一紧,“君上,这聘礼又不是我送的,我……”
“你平日里要胡闹也就罢了,现在人家告状都告到家里来了,你还浑然不觉?”
白初眨眨眼:“告什么状?
狐帝寒了目:“关了三万年脑子不好使了是不是?你当真以为人家是来讨要七曜琉璃石的?”
池笙当然不会真的要七曜琉璃石,她向来自恃清高,怎么可能真会厚着脸皮去要旁人家的东西?这一点,白初看到帖子的那一刻便清楚明白,只是不愿明确表现出来而已。
七曜琉璃石向来与姻亲婚姻有关,借着讨要石头的名义暗示要一个婚,只差直截了当说她白初的聘礼扰了玄穹的婚事了。
装傻人人都会,在君上面前装傻也不侮低自己智商,只是君上,明显不卖她这个人情。
他没搭理她,只手在棋篓里抓了一把棋子,旁边立着的侍从会意,弯腰捧了漆盘过来将那一把棋子盛住。
棋子,弃子,君上是想以此告诉池笙,他青丘的帝姬不会去再妨碍她玄穹的婚事。
白初冷眼看着那盘棋子被送到了玄穹侍从面前:“你且回去告诉你家主母,七曜琉璃石不得空,七曜琉璃石的表亲倒是闲得慌。”她愤愤说着,心里遍处不是滋味,顿了会儿,眼一眯,唇角溢出分笑来,后头补上了一句,“本君祝她与师父百年好合。”
“百年”两个字咬得极重。
侍从诚惶诚恐的接过棋盘,额上冷汗涔了一层又一层,百年对于上神们不过弹指一瞬,神君您是在咒人呢还是在咒人呢?
玄穹的人走后,狐帝遣走了周遭服侍的所有人。原地只余一棵树,一盘棋,还有两个人。
风过,枝摇叶晃,银杏叶雨一般的洒了下来,眨眼间盖住了整盘棋。狐帝白衣,深目薄唇,不怒自威:“白初,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白初目里黯了黯,不接话,伸手清理棋盘上的银杏叶。
魔界的聘礼之所以会一送这么久,的确是她的主意。她想,终归阻止不了那两人成婚,拖延一阵也是好的。她自己心里头不舒服,怎么能让别人在她面前快活?
梵谷才不在乎池夙的婚礼能拖到什么时候,相反,他倒极为乐意见着池夙早日完婚,这样,她就再没了由头去参合玄穹的事,也再不会有那个心思去接近池夙,这样,不管是于青丘还是于魔界,都是极省心的事。
梵谷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愿。
很快,棋盘上的银杏叶就被清得干净,轮到她落子,玉石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响。
白炘看了她一瞬,拈子落下:“阿初,我不愿意你再与玄穹有任何瓜葛。”
他唤的是她的乳名,声音清洵且柔和。白初有些不自在,微微抿唇,默了许久后才抬目看他:“您是以君上的口吻同阿初说话,还是以……兄长的身份说的?”
俊容上的神色微微一凛,白炘睨着她,冷冷开口:“君上如何?兄长如何?”
“若是君上,那便是君令,君上要白初干什么,白初自然遵从。”棋子落下时手一颤,偏了半寸,白白损了一片子。白初深吸了口气,抬眸:“若是兄长……能让我把这下错的一子收回去么?”
“落子无悔。”深邃的眼里依旧淡漠,却伸手将那下错了的一子给她放回了棋篓,“但先允你一次。”
白初诧异看他,喉里噎了噎:“君上……”
“阿初,你之前的话还没说完。”
白初咬唇,鼻头微微泛酸,忍了许久,再出口的声音有些喑哑:“哥,能别逼着我么?”
她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叫过他一声哥哥了,这回乍一说出口,只觉话里都是苦涩的。
白炘沉了目,“逼着你?”
“哥哥,我喜欢池夙,你也知道我喜欢他。我能依着你的话嫁给梵谷,可是……您不要逼着我去放开池夙,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