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一直营业到凌晨三点才关门,雷诺的奶奶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但总会在这时起床给媳妇煮壶奶茶。今天,她却不能像往常那样安稳的入睡,她在楼上的小客厅里坐了许久,往事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滴渐渐将她的脑海填满。
阿兰上了楼,轻手轻脚进了儿子的房间,采摘魔花种子显然消耗了他太多力量,他从来没有睡得这般死。为他拉上毯子,阿兰瞄了眼床头柜上的小挎包,敞开的包口露出两颗红色的魔花种子。她长长叹了口气,忧伤地离开。
夜宵食之无味,一对婆媳相对而坐,沉默不语。
“就算是用那么残酷的方法阻止他,也是徒劳的呢。”雷诺的奶奶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的话就像是一把无情的锤子将沉默的镜子砸得支离破碎。
阿兰握住奶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她垂下眼,看杯中涟漪的奶茶。
“有其父必要其子,雷诺还真像杰克呢,想当初杰克宣布要出岛闯荡世界的时候,我们不知有多震惊。在这里的人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种地人,靠着这块充满魔力的丰饶土地世代为农,日子过得安逸又快乐。我们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去改变它。”雷诺的奶奶平时话不多,回忆让她的思维变得活跃起来。“杰克却不同,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自然没有得到我们的同意,你家公甚至还把他关起来,可最后他却逃走了,两年后才回来,那时他已在世界小有名气。”
这些事情,阿兰曾从丈夫那儿听说过。如果没有杰克的执意,他们也不会邂逅并相爱,然后便是曲折悲伤的人生……
“我不会让雷诺重踏他父亲的老路,我已失去丈夫,不想再失去儿子,雷诺是我的全部。”她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再加工作已经很累了。家婆的这些话显然是在替雷诺说情,可她的决心和雷诺的一样坚定,她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甚至有些害怕。她离开椅子,嘱咐家婆早点休息后便进房间睡去了。
唉-
雷诺的奶奶叹息一声,将自己重新窝进摇椅里。
小鸟长大了,总是要离开妈妈独自飞翔的!
。。。。。。
雷诺被同样的噩梦惊醒,他从床上坐起身,揉揉隐隐作痛的胸口,少年的死亡就像是重复放映的恐怖电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缕晨光从厚厚的窗帘缝子溜进房间,温暖地照在他的手臂上。
天亮了。
起床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环抱着他,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透过格子窗眺望远方。
晨风里掺带着甜甜的果香,起伏的屋顶之外,是一片辽阔麦海,在风中起伏着金灿灿的波浪。金灿灿的世界里闪耀着农民质朴憨厚的笑容。更远的地方,是幽碧的博罗森林和高耸云端的山峦。
楼下路过莉莉一家,他们正朝不远处的麦田进发,家里还有好几亩麦地没有收割。眼尖的莉莉发现了刚起床的雷诺,挥手朝他打招呼:“早!”
“早!”雷诺抬起手回应少女,她脸上若大的胎记在阳光下像血一样鲜红。五官倒挺精致的,可惜了一个好姑娘。雷诺看着远去的少女的背影,叹惜。
骑着自行车的邮差很准时的来了,雷诺想起了什么,飞奔下楼拦住邮差。“大叔,有没有我的信?”
“昨天下午来了,阿兰签收的。”邮差对岛上每户人家都熟悉,关于雷诺那天天掂记的信件他一拿到手就第一时间给送了过来。
“哦,谢谢!”雷诺折回家中,去翻找那封期待已久的回信,老半天都没找到。翻找的动静把还在睡觉的阿兰吵醒了。阿兰打着哈欠来到狼籍的客厅:“找什么呢?”
“老妈早。”雷诺先打了招呼,然后问。“昨天下午代我签收的信件呢?”
“烧掉了!”阿兰冷漠的丢下一句话,转身朝房间走去,她得睡到中午才能把精神补回来。
“哈?烧掉了?为什么呀?”雷诺跑到母亲跟前,大叫。
“喂-”阿兰抬起右手,食指抗议地在儿子的额前推了一下,对方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我还困着呢,别冲我嚷嚷。”
雷诺抬起一只手揉揉额头,鼓起腮帮子。“老妈不讲信用,都说好只要我把魔花的种子采回来,你就同意我出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