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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六年八月五日(mday+126)
耶拿以南,王者河以西
经过了八个小时的休息后,她的魔力全都恢复了。
金发少女悄悄地从睡袋里爬起身来,伸个懒腰,穿上军服,走出营帐。床上的上尉仍然熟睡着,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现实中见过他这么笑了。日复一日,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生死之间的抉择,一个命令错误可能就意味着全军覆没。军营中只有严肃的行军和洒脱的狂欢,并没有轻松微笑存在的空间。
“他应该在做个美梦吧?”
另外一个穿着红色军服的金发少女正躺在屋顶上,望着朝霞的光芒。从营帐里走出来的少女轻轻一按地面,跃上了屋顶。
“装作我还好玩吗,召唤师小姐?”躺在屋顶上的她打了个哈欠问。
真正的安妮?塞菲尔不耐烦地推了推恶魔的头:“换人了,死恶魔。顺便说一句,你这种偷懒的表现我可是不会付款的。剩下那一半我晚上再补给你。”
女恶魔抿紧嘴唇,闹了起来:“喂喂,你的这层人格会不会太小市民了一点,主人?你也几乎是全世界最强的魔法师了,对我们这些可怜的雇工慷慨点也不会掉块肉的。”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形象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了吧。再说,和恶魔斤斤计较难道不是人类的责任吗?要是没人召唤你们,你们的生活得多乏味啊。你们这些家伙也不过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信念的总和而已,魔力赚多了也没用。”
恶魔安妮有点着急了:“可是,万一你今天出了什么意外不能付账该怎么办?我能找楼下那位请款吗?昨晚只差一点了――”
安妮?塞菲尔若内的波动一轮一轮增大,增大。足够支持六段魔法、七段魔法、八段魔法。
两轮和四轮马车拖着沉重的补给和辎重走在前锋几个旅的后面。为了保证部队在遇敌时能按时展开,今天早上行军开始时他们就把战斗装备分配到了每个小队去,用马车运输的只剩下大量的物资和草料。每个团各自保护自己的辎重,也是为了防止被自由军一次突袭烧光所有补给。
猎手吃光了插在签子上的水果,看完了小说,把已经织就完毕,敌人的总指挥部也行进到了她休息这座山头的下面。
她披上英特雷军的红色大衣,从峭壁边缘一跃而下。阳光自头顶直射,军服前襟敞开,下摆就像披风一样迎风飘扬,露出她的泳装。碧蓝色的宝石镶嵌在坠子上,在她胸前闪闪发亮。
带着蓝色墨镜的少女用柔弱的语气,单手叉腰,对正在出发的帝国参谋们说出了充满威胁的宣言。
她是这么说的:“停止进军。否则你们将被毁灭。”
几名正在闲聊的将军和上校们愕然地望着她。色彩斑斓的军服明显是自由军,但没人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说请你们停止进军,要不你们可是会被毁灭的哦?”
“等一下,你是谁――”
“运作一支部队的核心就是总部的校官和尉官。那就从你们开始吧?对不起了,诸位,请安息吧。”
手指扶了扶墨镜,蓝色镜片上闪出一抹黑芒,碧蓝色的瞳孔黯淡下来。
安妮的右手食指变成了黑色,在空中划出黑色的虚空线。庞大的负能量集中在空间一点,瞬间夺走面前诸人的性命。
“――死亡之指(fingerofdeath)哟?”
轻柔而有弹性的几个音节。那是最优雅的,也是最不优雅的魔法。有太多的魔法师喜欢这个魔法,也有太多的魔法师讨厌这个魔法。纯粹的力量比拼,强者生,弱者死。死者毫无痛苦,他们只知道自己负于比自己强大得多的魔法之下。
没有艺术。没有智谋。没有惨叫。没有鲜血。但是有力量,有绝对的力量。
被黑线击中的每个人都陷入了永恒且不会醒来的梦乡,无分贵族或平民。她漫步行走在帝**的司令队中,仿佛走在玫瑰环绕的花田中一般悠闲。手指的动作优雅利落,毫不急躁地逐一夺走校官们的性命。
反应过来的士兵们疯狂地射击,铅弹都停在她身前,镶嵌在无形的防御网上。她的左手轻轻地将那些子弹弹掉,就像掸掉身上的灰尘一般。她只击毙那些校官和上尉官,将一组又一组紧急命令拦截下来。
当安妮认真起来时,她能看到无敌的帝国主力军团的最大弱点所在。在自由军服役的几个月中,安妮学会了崩溃指挥网的最快方法:杀死执行阶级,而不是将军。每个人都能成为将军,但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快速恢复一个军官团。更何况,超过一半的魔法军官已经脱离了这只队伍。她用的是最简单的暴力,却是在最巧妙的一点上投入了这暴力。
“恶……恶魔……”
第一轮交手。无数的攻击魔法和子弹砸在少女身前的盾上,不能造成哪怕一丝颤抖。对方无法阻挡,无法迟滞,无法消灭。
第二轮交手。往日骄傲的军官们四散奔逃,贵族们丢弃了他们的荣誉,平民们丢弃了他们的责任。胆小的军官扯掉了自己的肩章,瑟缩成一团,祈祷自己能够逃过这一劫。
第三轮交手。整个中路已经乱成一团,部队停止了前进,幸存下来的尉官和士官们重组了队伍,也确定了敌人的所在。皇家近卫军第一旅的精英们排成了作战横队,拦在了穿着红色军装的金发少女面前。排枪射击不止,魔法在地面上砸出了深坑,但对面的魔法防盾巍然不动。
如她背后的丘陵一般巍然不动。安妮用了四小时建立临时魔网,这段时间并不是浪费掉的。
“好强的人啊……好强的魔法师啊。魔法炮兵,用云雾弹覆盖射击!”
云雾弹能有效阻止对手的杀戮,黑色的死亡线无法穿透它。如果安妮还打算用死亡之指,就必须转换自己的射击地点。
和总预备队魔炮队一起出现并下达这道命令的,是宫廷法师,四十八岁的维克托?冯?居里克,在他肩上挂着等同于副司令官希德?纳瑟的临时中将军衔。维克托在十二年前以真空魔法的论文获得了协会的首肯,并靠着相关魔法获取了如今的职位。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他以证明大气压力的“马格德堡实验”留名青史,是少数以实战派魔法著称的高阶法师。
“有信心么。那边有自动迎击、伤害削减、能量免疫、力场防御,至少有和我相当的实力。”
希德到达的速度也超过了多数人的估计。帝国安全部的督战队无所不在,他们之间的通讯也快得令人惊讶。
“不止,我猜测对方有个独有的秘密魔法,她能通过某种办法汲取魔力补充自身损耗。借着这个魔法孤身突入敌阵,以一人之力扰乱我军,南军也有这么有英雄的魔法师啊。”宫廷法师的语气中透着钦佩。不过,他立刻想起了身边这人的身份,忙补充了一句:“可惜是个叛逆。”
“是女英雄气概吧。”安全部长冷漠地纠正,“想个办法干掉她。”
“让我想想。除非一次消灭她,否则她的魔法就是永远用不完的。这么年轻就超过了我的境界,真是有点可惜……”维克托又急忙改口,“当然我们不该怜香惜玉。纳瑟卿,我想请您为我防御敌人的魔法攻击。”
希德点了点头。维克托眯起眼睛,观察着对方在云雾笼罩下的行动。
在这个时代,高阶法师很少。他们的价值和实际能起到的作用并不相称:就如之前帝**尝试的那样,集中起来的中低阶施法者总攻击力更高。
但是,无论何时,只有高阶法师,才能对抗高阶法师。在关键点上的一名高阶法师能够扭转整个大局,就像现在。
维克托的视线透过浓雾,推测着敌人可能选择的路线。
“――真空爆裂(vblast)!”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空间内的空气一瞬间被排空,又一瞬间被填满,如此往复。
巨大的气压变成了疾风,切裂了浓雾和路径上所有的东西,包括浓雾、尸体和死亡之指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