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被供出来后,内厂的人查他已无难度。当日陈英大把花钱本就引人注意,他所住的客栈及行踪都有人知道,加上坊门对外来人口有记录,很快宇文孝就把他的底细弄得清清楚楚。宇文孝随即以内厂的牌票派人前往陈英家直接抓捕,地方官出面交涉时只被告知京里的衙门奉命办差,有疑问可上书朝廷云云。
这时正好赋闲在家的周彬到内厂历练,宇文孝认为周彬对审讯问供很内行,便把此案交给了他办理。周彬来到内厂私狱,不问青红皂白先将人打了个半死,又过了一遍刑,刚打算要开始问供词,忽然旁边有书吏提醒他“案犯是苏侍郎家的亲戚”,周彬瞪眼道:“你怎么不早说?”书吏道:“您一来就忙着下令,一点空隙都没有,我没找到机会。”
周彬将手里刚刚拿起来的笔丢下,说道:“今天不审了,先知会苏侍郎,若是他没什么话说,明日再审。”
就在这时一个狱役跑过来说道:“苏侍郎已经进来了,他闻讯要来瞧瞧陈英,宇文公点头了的事儿咱们也不能拦着。”
苏晋对陈英显然没多少好感,但那厮是林氏娘家的亲戚,不过问显然不行。这案子是怎么牵扯到陈英头上的,苏晋本身也比较疑惑。他在狱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这处牢狱并没有修建在地下,房子在修建之初也许并不是用来做大狱的,此时四面被封死就改建成了关押人的地方。门窗都钉死了的,里面光线阴暗,俨然有了大狱的气氛。
苏晋乍一进来还不怎么习惯,亲王国雕楼画栋有山有水原本是风景很好的地方,不料后门这边一墙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刚走进关押陈英的牢房,苏晋就感觉靴子下有些粘,忙挪了下脚低头一看只见到血迹斑斑。偶然的一幕,他忽然回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往事,他曾经也经历过牢狱之灾。
一瞬间苏晋觉得这里不是亲王国的私狱,而是朝廷的大狱,阴|湿的屋子、可憎的面孔、难闻的气味、地狱般的折|磨……
周彬抱拳道:“苏侍郎来得正好,您先审一遍供词。”
苏晋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几步,看了一眼已不成人样的陈英,不动声色转身对周彬道:“既然内厂宇文公将此事托于你,我怎好越俎代庖?”
周彬笑了笑,此人面相生得不好,面瘦有点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笑起来就像奸|笑:“这里不是刑部大狱,苏侍郎想要什么样的供词?我来之前写了一份,你瞧瞧要是没什么不妥的让陈英画押就行了。”
苏晋心道:刑部大狱又好得了多少?当初朝政掌握在另一党之手,对待他们认为的政敌又会讲多少道理?他说道:“还是要问问真相,别冤枉了陈家的人。”
这时陈英好像听见了苏晋的声音便抬起头来,一张毫无血色的苦脸顿时露出了一丝希望:“苏兄?”
苏晋板着脸道:“今日你惹上祸事,须得把实情说出来,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周彬在一旁附和道:“你能开口说话也是个机会,明白么?”
陈英此时哪里还有以前那优裕的样子?他一脸吃了黄莲般的表情道:“当晚不过是拿苏九开玩笑,也没真把他老婆怎样,哪想得你们要动此大刑……”
周彬脸色一阴:“这就算大刑?我看你是没吃够苦头。说!是谁在后面指使你,是不是那几家传谣言的士族,要在背地里算计苏侍郎?你最好痛快点认了,我这里早就掌握了证物,有哪些人一清二楚!”
陈英道:“什么士家谣言,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