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派当代的五大真传弟子,“银月五圣”向来不喜欢大弟子狂风。上行下效,故此连带着其他外门弟子,也都狂风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甚至有部分外门弟子因为在当年的召徒大会上,成为了当时只有十岁的狂风之垫脚石,而对这位大师兄满怀憎恨怨愤。
与狂风的情况恰恰相反。五大真传弟子里排行第三的银河,从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所以想巴结他的人也多如过江之鲫,根本数不过来。可是银河功课繁重,除去练武以外,还要学习将来作为“月武神”而必须利用得到的所有知识,故此并无太多空闲时间和外门弟子接触。奥云更加不必说了。他年纪最轻,根本乳臭未干,哪怕有人想巴结他,成年人和个小孩子之间,又能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五大真传弟子里面,排行第二的电虎和排行第四的冰天,情况便完全不同了。他们也颇得“银月五圣”看重,又不必接受作为候备“月武神”的各种相关训练和教育,有太多时间出外游玩,和其他外门的师兄弟们相互打成一片。虽说知心朋友没有,但得到过他们好处的朋党数目,倒也着实不少。
冰天对荀丝露一见钟情,并且处处多加照顾。所作所为皆未特意保密。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关系的人有很多,亲眼见过荀丝露的也不少。尽管人走茶凉,在冰天死后,这些外门弟子并没给过荀丝露什么关照,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此刻再见荀丝露现身,绝大部分人都只会立刻泛起对这弱女子的同情之念。荀丝露根本还没有开口说话,在场众人对于她的言辞,已经先入为主地信了六、七分左右。
袅袅婷婷,荀丝露走到人群和送葬车队之间的空地上,站定脚步,分别向钱义以及身后那近万名银月弟子们屈膝行礼。落落大方的姿态配合着她那一身黑色丧服,更让人心生怜惜好感。刹那间,人人屏息静气,千万道目光同时聚焦在荀丝露身上,等待着她开口说话。一时全场万籁俱寂,几乎落针可闻。
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荀丝露自己也略有点紧张。她暗地里用力握握拳头,为自己打气。随即深深呼吸定神,柔声道:“未亡人荀丝露,见过钱师叔以及各位师兄师弟。先夫冰天,当日就是惨死于蓝海这恶贼手上。小女子无一日不想将这恶贼剥皮寝骨,以祭先夫在天之灵。可惜小女子手无搏鸡之力,报仇什么的,唉~~终究只是妄想罢啦。”她只是普通人体质,又站在公路中心,四周空旷。尽管已经勉力提声,但说出来的话,终究难以让在场成千近万人都听得清楚。但她语声悲戚,神情凄婉,凡见者无不动容。
荀丝露顿了顿,又道:“大仇不能得报,原本小女子就想自尽相殉,追随亡夫于地下。可是邗师兄却劝告小女子,说俗话道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蓝海那恶贼坏事做尽,一定没有好下场,只差迟早而已。所以我们非但不能早死,更要放长了眼睛,看清楚蓝海那恶贼怎么折堕收场。多亏邗师兄开解,所以小女子抛弃了死念,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北巴吐城工作。自食其力,日子倒还能勉强维持。但是……”
说话从中而断,悲愤之色却溢于言表。荀丝露咬牙切齿,胸膛急速上下起伏,停了好半晌,这才续道:“万万想不到,蓝海那贼竟然又来祸害咱们月球人了。咱们月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相信众位师兄弟们都清楚得很。普通人即使有工作收入,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手停口就停,根本没积蓄可言。现在三道禁令一下,北巴吐城立刻就变成了鬼蜮,再也没有客人。我们这些在最低层工作的,更加完全没有了收入。
一天两天,勉强还可以应付得过去。可是现在呢?三条禁令执行已经整整超过半个月了,而且还不知道究竟会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就在小女子身边,已经有人开始因为过度饥饿,导致营养不良而死亡了。直接地说,就是活生生地饿死人啊!钱师叔和众位师兄弟们,你们能够想象得到那种痛苦吗?而且,被饿死的还不是那些没有稳定工作和收入的贫民与流浪汉,而是和小女子一样的平民。连平民都开始饿死了,那么其他更等而下之者怎么办?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下场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同样被活生生饿死。而造成这一切惨剧的究竟是谁?是蓝海,是蓝海这恶贼!”
荀丝露身穿黑色丧服,秀发上别着个发夹,发夹处另外簪着朵白花。随着她说话时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激动,那朵白花也不断微微颤抖。突然间,荀丝露伸手抓住自己的发夹,用力将它扯了下来丢在地上并且一脚踩上去。小白花当场被踩成稀烂,发夹也“喀嚓~”地断裂成好几截。荀丝露悲愤地大声道:“新仇旧恨,在公在私,小女子无论如何也决不能放过蓝海这恶贼!小女子就日在这里当天发誓,此生此世,和蓝海这恶贼不共戴天!此仇此恨,除非他死我活,否则绝不消弭。若违誓言,就如此花!”
一个女人,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量的普通女人,尚且能够有这种觉悟,尚且可以毫无惧色地面对蓝海,那么其他人呢/其他那些战将、司令、甚至武神级的男人呢?难道他们还比这弱质女流都不如?不,绝不可能!所以顷刻之间,不仅是那几千名银月弟子,甚至就连钱义,胸中也不禁产生出一股不平之气。
如果用一百分当成满分标准的话,那么荀丝露的表演,便至少也有九十分以上。比起邗缸原本的预期,那是额完成任务了。邗缸无比满意。他转身过来,咳嗽两下以引起众人注意,随即大声道:“大家都听清楚了没有?事情已经很明显。蓝海那狗贼是存心不给咱们活路走啊!反正左也死右也死,与其坐以待毙,咱们这些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干脆起来奋力一搏,和那狗贼拼了?”
邗缸顿了顿,再转身过来,向着送葬车队的方向必恭必敬磕头下去,大声道:“师娘,您老人家在不在?您听见了没有?为了给师父还有这五十几位师叔伯们讨回公道,为了给咱们月球人挣条生路,今天咱们迫不得已,要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了?请借师父他老人家的灵枢,一用。”
送葬车队之中,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的妇人颤颤巍巍走下车厢,正是章哉的元配妻子。她越过钱义,径直走到邗缸身前,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大声道:“我们家老爷不幸遇害,若然不能讨回公道,就此含冤下葬,那么他即使死,也绝不能瞑目。缸儿,孝顺孩子,尽管放心大胆去做吧。师娘和你师父都一定支持你!还有老爷其他师兄弟的家属,我们大家都支持你。”
邗缸大喜过望,当即顺势起身,大声道:“多谢师娘成全。多谢各位成全。”向他师娘用力一拱手,然后反过来扶起荀丝露,也不管钱义了,高举拳头,振臂大吼道:“是月球男人的,就都跟我来。咱们去月帝塔,为众位尊长他们讨回公道,为咱们月球人挣回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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