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坤站起身来,一躬到地,口中言道:“弟子所谋之事,虽是为着自家性命,也有助我道门气运。望大师伯念着道门基业,到了那要紧之时,出手相助。”说完话,也不直起身子,就这么保持这行礼的姿势,等着老子回答。
老子并不马上开口,默然良久,突然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了分佛教气运,将你截教的大师兄多宝送到西方,立下大乘佛教。他此时是如来佛祖,身为三世佛中的现在佛,统筹这一量劫的佛门气运。为了成就此事,我答应了西方阿弥陀佛,在他传道东土之时,不但不会妨碍,还会相助五次。我与他既有约在先,你又是和他作对,我怎能食言,反助你也?”
骤闻这相助五次之数,邓坤也是愕然,沉吟片刻,将西游记中的情节理了一遍,顿时恍然大悟。这老子借着其善尸太上老君之手,暗中出手助了佛教五次,确有其事,吴承恩记载的分明:
第一次是杨戬与孙悟空相斗,虽围不胜,是太上老君抛下金钢琢偷袭,杨戬方得擒拿;第二次是老君将孙悟空送入八卦炉中,名为炼魔,实为赠送金刚不坏之躯,外加一对火眼金睛;第三次是观音菩萨出言相借三次,把身畔金银两名童子送到平顶山,托化妖魔,为八十一难凑出一数;第四次予了孙悟空九转还魂丹,救了那乌鸡国王;最后一次,乃是使自家坐骑青牛,携金钢琢下凡,再增添出一难来。一件不多一件不少,可不就是正好五件事么?
算来算去,一切无差,邓坤此时如醍醐灌顶,全然开朗,难怪杨戬围困孙悟空时,明明观音自己都说了要用净瓶扔下去打孙悟空,太上老君出言阻止,非要扔下个金钢琢不可;也难怪自从兕牛被收服后,太上老君再没有出场。老君履了与佛教之约,自然便不再管他们的事了。
原来一切皆有因果,邓坤一经想通,不禁笑道:“原来如此!若弟子猜得不错,这第一事定然是要大师伯在必要时援手擒下我那孙悟空兄弟罢?”
老子首次面露诧异之色,暗道:“这佛教之人前脚刚走,所说之事确是如此,他怎能得知?此子真是越来越让贫道看不透了。”脸上神色一正,道:“你说得不差。贫道答应了他,要是旁人拿孙悟空不下,我当出手一次相助。”
邓坤一听,脑中隐约觉得有机可趁,连忙问道:“是只出手一次,还是必须要擒下?”
老子道:“我与他说得明白,只出手一次,不管成与不成,这一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他是圣人之尊,出手一次已经是极为难得。佛教虽然和他有约,也不敢说你要是一击无功,那就继续死缠烂打吧,直到帮我抓住那猴子为止。以老子的身份,也自然不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暗中放水。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如约尽力出手。以他圣人的神通要擒孙悟空一个区区金仙,一击足够有余,是以佛教中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当即满口答应。
邓坤一喜,低头考虑了一阵,心中已经有了全盘计较,道:“大师伯既与佛教有约,自不能反口,好在这只是五次之数,一旦满了,便无需再受此限了。弟子自当竭尽全力,让大师伯尽快履满此数。”
老子大笑,道:“这约是我与阿弥陀佛当面定下,乃是圣人之约。以那阿弥陀佛与菩提祖师的老练,只怕要求我哪五件事,早就安排定了!否则又怎会和我定下此约?你那什么三山一岛的须微势力,虽然也有几个巫妖两族的大能,勉强算得上好手。但在他二人眼里,正如土鸡瓦狗一般。你又有何本事?怎敢出此大言?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邓坤任由老子取笑,也不答话,只是毕恭毕敬的站着,等到老子笑声止歇,方才行礼道:“弟子自有办法。总之不论如何,绝不会给大师伯牵扯额外的因果,那五事之数也决不会缺。”
老子见邓坤说得笃定,也是略感疑惑,但转念一想,自己答应佛教的仅是五件事,不管邓坤所谋者何,成与不成,都与他无关。他只需在佛教开口请求时给予五次助力,让取经一事顺利完成,仅此而已,当下也不欲再于此事上纠缠,不过看邓坤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微笑道:“若是佛教请求我出手将你坏去,你待如何?”
邓坤一下呆住,这个问题他倒不曾想过,想了一下,终究觉得佛教不会把如此珍贵的机会浪费在自己身上,定了定神,笑道:“若是如此,应与不应,大师伯自行斟酌便是。弟子只想问一句,假如这五事了结之后,对于佛道的气运之争,大师伯可有意乎?”
老子听了,竟是许久不语不发,邓坤不敢催促,只低着头静静等待,谁知老子这一沉寂下来,就像没气儿了一样,正当邓坤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老子终于发话,声音缓慢,语气不含任何情感,一字字却是清晰无比:
“佛教大兴,这是天数,也是大势。他气运正隆,非我道门此时所能相比,他的气运一日不衰,我道门便只能一日置身事外,不会参与到这一量劫的道统之争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