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要问了,那孔局长也是一位厅级领导,修养和城府都应该是一流的,何至于因为发现了线人包大成,就兴奋得上窜下跳,这也太没风度了吧?
各位看官有此一问,是完全不了解孔局长的真实意图。
其实,孔局长一直认为,泄露疫情的问题发生在疾控中心内部,内鬼是方主任本人。根据熊胜利的调查结果,给陈思思当线人的是包大成,但是,孔局长更加肯定,包大成的疫情信息,必然来自方主任。
包大成不是疾控中心的人,纤纤消杀的业务范围,也不涵盖中毒处理,他那点阅历和专业范围,哪能把十几起疫情都泄露得那么彻底,他的信息来源是谁?
这个问题不言自明。
所以,包大成这个线人被查出来,不仅不能洗脱方主任,反而更加证实了方主任是一位监守自盗的幕后黑手。
当然,孔局长如此兴奋,并不是要把方主任打入地狱,他和方主任是大学同学,在上江城共事三十年多年,虽说于公于私都有矛盾,可真要处理方主任,孔局长还真下不了这个手。
孔局长之所以如此兴奋,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和黄小菊的关系,有可能因此而发生重大转机。
前段时间,孔局长追求黄小菊遭到了惨败,在葫芦街大搞爱国卫生运动,结果被牛丽丽的雨棚砸得七荤八素,最终却是给方主任做了嫁衣,现在,方主任和黄小菊打得火热,据说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样孔局长大为懊恼。
现在,揪出了线人包大成,连带揪出了监守自盗的方主任,孔局长突然发现,可以和方主任做一个交易。
这个交易就是:方主任自动与黄小菊划清界限,退出竞争,孔局长与黄小菊破镜重圆;作为交换,孔局长饶方主任一马,把疫情泄密之事全部推到包大成头上,反正只要揪出了包大成,对上面有了交待,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
所以,今天一大早,孔局长与方主任通了电话,对方主任问寒问暖,很是殷勤,以缓和这段时间双方的对立情绪,创造一个良好的谈判氛围。
孔局长太了解方主任了,这个老上医一辈子胆小懦弱,立场极不坚定,上面稍有风声,方主任一张大嘴就会毫无保留彻底坦白。如果方主任自己先交待了,那么,交易也就不存在了。以孔局长对黄小菊的了解,如果黄小菊知道孔局长整倒了方主任,会恨他一辈子,所谓破镜重圆就无从谈起。
所以,孔局长放下电话,就急急赶到疾控中心,要给方主任打气,鼓励方主任咬紧牙关,把一切都推倒包大成身上,他力保方主任全身而退。然后,与方主任正式谈判,提出交换条件。
所以,当孔局长进入方主任的办公室,见到萎靡不振的方主任和视死如归的包大成,吃了一惊,他以为方主任精神全垮了,扛不住了。直到包大成挺身而出大包大揽,孔局长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包大成又是一声豪言壮语,立即把孔局长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请组织上相信我!我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同志!”包大成沉浸在烈士的模仿中。
孔局长的鼻子差点气歪了,这个包大成,明明就是告诉别人,他泄密行为的背后,还有同志。
包大成并没有意识到方主任是他的同志。他始终认为,方主任把所有的疫情报告交给他,是在培养他,而他辜负了方主任的培养和殷切希望。
之所以突然来了一句“我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同志。”,完全是因为,包大成同志电视剧看多了,不知不觉受到教育和浸润,按照电视剧里的既定情节,在关键时刻,身陷囹圄的英雄,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都要不失时机地发出“我绝不会出卖同志”之类的豪言壮语,让敌人瑟瑟发抖。
然而,包大成这句无心的豪言壮语,等于是不打自招,把方主任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包大成,你擅自泄露疫情,纯粹是你个人无组织无纪律,和别人无关!”孔局长终于找回了当领导的感觉,这一声喝斥,魄力十足,振聋发聩。
方主任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如同临终遗言:“老孔,我就是包大成的同志!”
本来,方主任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如果在战争年代,面对凶恶的敌人,用不着上刑,方主任就会知无不尽,现在是和平年代,斗争还不至于那么残酷,但是,方主任的精神还是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