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纯鸿的出现的确让容美宣抚司的日子越过越好,钱财也越来越丰富,但是,向南边扩张、欺压各个长官司的势头被迎头压制。当初田楚产为了贪二万两银子的眼前之利,将三斗坪三千多亩地卖给了林纯鸿。而林纯鸿在短短的几年内,将三斗坪经营成人见人羡的肥肉,让田楚产郁闷不已:麾下的土人虽然口里不说,但暗自腹诽的人不少。
更让田楚产郁闷的是,在三斗坪货栈里每日都有一些酸儒说书,说书的内容五花八门,其中就包含林纯鸿在北方的战绩,目前土人们都视林纯鸿为战神,声望与日俱增。
田楚产很想驱逐这些胡说八道煽风点火的人,但是这些人都集中在货栈,他的侍卫和兵丁根本无法进入货栈。自清江地区编户齐民以来,三斗坪明显增强了守备力量。
看着田楚产冷着脸盯着三斗坪货栈,田玄说道:“爹,不若先下手为强!”
田楚产转头盯向田玄,锐利的目光让田玄寒噤不已,田玄连忙接着说道:“我看过了,三斗坪仅仅只有三百多弓兵,我们想吃掉这个地方易如反掌。”
田玄说完之后,非常紧张,低着头,一双眼睛不敢看田楚产。
田楚产问道:“占领三斗坪货栈之后呢?”
田玄见父亲没有发怒,鼓起勇气说道:“据儿子所知,林纯鸿北上的兵丁有七千多人,留在隔河岩的有四千多人,还有李辉忠在清江地区的五千多乌合之众,即使林纯鸿全力攻打我们容美宣抚司,也不一定能赢啊?”
田楚云拍了拍田玄的肩膀,说道:“林纯鸿即使率所有的兵丁来攻,也打不过我们。我们比他更适应在崇山峻岭中作战。但是我估计,林纯鸿会慢慢的困死我们,而不是直接攻打!”
田玄是未来的宣抚使,无论是田楚产,还是田楚云和赵立仁,都竭尽全力的培养他,这不,在探讨问题时,也循循善诱。
田玄天资聪颖,幼小时,田楚产更是聘请名师对其教导,一手诗词写得相当漂亮,被容美宣抚司上上下下视为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当下,田玄很快明白了容美宣抚司面临的困境:长江和清江被林纯鸿掌控后,容美宣抚司只有西向翻越川东山脉一条路与外界进行联系。更何况,如果林纯鸿禁止邦泰在土司买卖货物,容美将面临财源枯竭,土人生活难以为继的危险。
田玄丧气不已,说道:“自陈贺来三斗坪伐木开始,我们就一步步落入了林纯鸿的彀中,卖掉三斗坪的三千亩地和马连的铁矿,正中林纯鸿的下怀,一步错,步步错啊!”
田玄的话让田楚云和赵立仁脸红不已,嗫嚅着不知说何好。
田楚产执政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年,经验十分老道,安慰道:“你们不必丧气,我们也从林纯鸿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六年前,谁能想到一年的收入能超过二十万两银子?林纯鸿能随意将思南、白崖洞等长官司搓成圆的扁的,我容美兵多将广,岂能任他施为?”
田楚云马上问道:“宣抚使有了定计?”
旁边一酒保侍立在周围,专门为四人服务,一直侧耳倾听四人谈话,这时听到田楚产说到关键处,忍不住往田楚产旁边靠了靠,不动声色的将田楚产面前的菜盘挪动了一下。
田楚产看着酒保,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来,喝酒,小二,去给我们再拿一坛酒!”
酒保非常失望,但神情中不敢表露,悠长的叫了一声“好咧……”,转身离去。
望着酒保的背影,田楚产叹道:“这林纯鸿果然是无孔不入,据说邦泰设立了军情司,专事打探消息,连这月白清风楼也被利用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田楚云问道:“这月白清风楼的老板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如何能被林纯鸿收买?”
赵立仁笑道:“这月白风清楼的老板我倒派人打听过,开酒楼之前,乃枝江瑶华山一女尼,据说与林纯鸿有私情。”
田楚产三人哦了一声,田楚云嘿嘿笑道:“这林纯鸿也真舍得,连自己的女人也派出来刺探消息!要是我啊,恐怕得每天含在口里。刚才宣抚使有什么定计?”
田楚产笑骂道:“你就是一个急性子,回家之后说就迟了?”
田楚云嘿嘿笑道:“宣抚使不说,我心里痒痒嘛!”
田楚产冷笑道:“岂不闻釜底抽薪?除非林纯鸿想造反,上面还有大明朝廷呢,咱们得在这上面下功夫!林纯鸿带给我们的好处,我们一定要享受,但是想吞并我们,没门!”
三人听了疑惑不已,田楚产大笑道:“来,喝酒,回家再议,这里的酒还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