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钟老头所料,拉车的两匹马感觉应该要好好休息,歇一晚吃些草料补充体力明天继续前进的时候,云帆他们就到了天堂。天堂是一个镇,比三潭大一些,民风淳朴,在镇口时云帆就看到了友善的几张原住民的脸,这很叫人生出好感来。天堂道上比起三潭要太平得多,所以旅人不少,尽管只是镇子,云帆觉得除了没有城墙,总体感觉比起宁城来,天堂还要热闹一些。天未黑,连黄昏都还没有到来,马姓车夫的这一途路颇感轻松,当然,如果将上午的那一次意外剔除,就算非常顺利的喽。人出行若一开始便遇到种种困难或不便,是很容易叫人烦躁的,特别是如此炎热的天气里,火气大了,冲动难免,这对行旅不利;相反,如果开头顺遂的话,接下去的一切都显得简单许多,开个好头重要呀。此时马车把式脸带着笑意,进入了他熟悉的天堂,找到同样熟悉的一家客栈,将车子停稳,等云帆他们下车以后,剩下来的便是吃饭休息,明ri之行在计划当中,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将几天的行程分开几部分,他们已完成了一小部。
车夫在进入镇子前问过云帆要找那一样的地方落脚,云帆与老头子交流一下以后便将皮球踢给车夫,以为他是一个有经验的车夫,区区小事由他来决定就行,云帆只提出自己的要求,需要安静和舒适的环境,其余价钱等等不在他考虑的范围。这合了车夫的意,他有熟人,有熟悉的住处。信得过的人和住处,可节省不少时间,此是出行的经验,因为不必担心种种人生地不熟的问题,入住以后只管休息便可。
有了一次住客栈经历的云帆,初到天堂镇,以为镇子上或有以镇子名字做招牌的客栈,安顿好以后从常来客栈出来,独自一人出来走走,要趁着天未黑的这一段时间看看市井风貌,顺便找找是不是真有以“天堂”命名的店子,得乐便笑一笑。云帆认为,天黑与白昼的不一样,在于天黑以后看人视物诸多不便,不比白天,远近斜正,声貌俱全,连脚底下的石板路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要趁早,趁早在人家打烊之前出来,看到的才会多一些,真实一些。
钟老头不愿陪云帆出门,他喝过一杯茶后在一张长凳上躺了下来,只是在云帆出门之前叮嘱他早一点回来,他们还没吃完饭,已叫车夫安排下去,客栈准备着,大约天黑前后便可连同掌灯一起上来的。云帆不置可否,肚子也是一只生物钟,他出去只是随意走走,又不是找人打架或流连某处不肯回返,在陌生之地,在局外看着便好。
云帆走过两条街,他刻意地看看大街两旁的招牌,似无所获,要回返客栈时,与一个陌生人撞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差点被自己推倒。云帆眼疾手快,要伸手将其扶稳,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公子,你没事吧?”这时候云帆停手站立,才发现被撞者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一副公子哥的打扮,和他的仆从在与云帆相距三四尺的位置站着,云帆见到对方并没被他推倒,心里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走路大意了。此时陌生少年脸上带着嗔意,似乎云帆这一下无心之失占了天大便宜一般,道:“你……”。少年张张嘴想搜出些什么话来,云帆看着他,他也盯着云帆,直到云帆道了句“不好意思”,双方奇怪的气氛似乎才正常下来。
眼前的这一张清秀得过分的脸,叫男子汉的少年凭空多了五六分的女孩子气,云帆心里猜测,这不会是一个西贝货吧。将目光收回,他再次拱拱手,道:“真对不住了,这位小兄弟,在下刚才看东西看的入神,所以碰到了你,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说到“小兄弟”一词时,云帆心里偷笑着,来到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别人叫他小兄弟的,今天抓住机会不管来者何人,见到年龄比自己小的,安放这一句“小兄弟”,口上占取便宜,使他有吐气扬眉之感。至于他心里的那个猜测,对方秀气得过分,而近于女子,这没放在心上,道歉过一句,想必对方也不是跟跟计较的人,无事别过之后,管他是谁呢。
那一个小厮装扮的家伙也是与他的主子同类型的人,女xing的柔xing太明显,放在一起倒近于两个女子了。小厮用手轻轻拉着少年的衣袖,似乎低语了一句什么,陌生少年脸se转回正常,轻松回道:“不紧要,我也有错,刚才走路时好像见到了一位故人,所以没看清楚路面。”他话头一转,“这位兄台,看上去你不像是本地人,也是出来游玩的吗?”
云帆装出有些心机的样子来,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等了等,看到对方眼里的好奇之意,方回道:“差不多吧。你们呢,是去章州还是北上?”探口风挖人家**这不可取,毕竟相互之间连点头之交还算不上,顶多是萍水相逢,因相撞一下而将要认识而已。
身后小厮扯了扯少年的手,少年和云帆因为说话已转到街边店铺的屋檐之下,他似乎拿出了热情,要和云帆多讲几句话,是以微笑着道:“呵呵,在家里闷得很,所以要出来走走,玩一玩。听这位大哥的口音,像是南边的人,不知道小弟猜的对不对呢?”
云帆有些困惑,怎么今ri拐弯遇到陌生人,还撞了一下,现在两者站在这里,貌似相识许久的样子,对方有认识自己的意图?云帆早就不将这一类偶遇放在第一位,或暂时将其排后,目前跟着老头子往宁城上山看老道士炼丹为紧要,却也不排斥这一种认识新朋友的机会,所以疑惑归疑惑,既然对方拿出了诚意来,云帆自不好继续装出那份造作的心机,他忍住要先拍一拍对方肩膀的冲动,因为这不礼貌。跟着云帆亦笑了笑,道:“呵呵,我是章州人,听你的口音,应该算我的半个乡里吧?”对于各地的方言口音,云帆是一张白纸,知之甚少,因所到过的地方不多,更谈不上有何等的研究,他只是觉得对方好听的声音里,貌似有着与自己类近的乡音,这是一种大约的判断,不知道准不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