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看到钟老头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好奇问道:“老头,刚才那人又是你熟人吗?好像给你送了点东西,来,给我看看好不好吃。”
钟老头递过那包物事,回道:“也不是什么熟人,不过嘛,老子帮过他一次小忙而已。今天他说要感激感激我老人家,还带了点特产来,我是却之不恭啊。所以今晚你小子也跟着沾光,幸福吧?”
云帆将湿衣服往边上一放,甩掉手上的水滴,接过特产,用手捏了捏,这荷叶包着的他们的晚餐,凑近鼻子闻一下,嗅不出肉味来,打开一看,见是油饼之类的东西,便回答道:“幸福,真的幸福。老头,这叫什么饼啊,里面有猪肉牛肉或者羊肉吗?”
钟老头打个呵欠,笑道:“你小子怎么就尽想着美食。不过里面是什么馅我也不知道,要吃了才明白的。好了,老子也要洗把脸,等我回来,别偷吃。”
云帆将衣服随意地搭在木架上,移到露天处,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空,此时近了月尾,是见不到早起的月光的,不过星星却是不少,他视力足够,拉近了眼睛与星之间的距离,看得真切。少时夏夜躺在发热的石板上数半个晚上的星星居然不会眼花缭乱,虽到了后面已记不清数字多少,彼时收获到的简单快乐同样也是数不清,显得有质量。眼下他肚子有些饿,暂提不起数数的兴趣,转回到屋内。钟老头的所谓洗把脸不过是淘一把水清清灰尘,至于他的头发几天来未见洗过,按钟老头说法,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可知此时此地,传统的习惯仍保持得不错。不过也可能是混吃者的懒惰而已,这是云帆从后人观点出发,因各自生长环境不一样,有之看法是正常的,不可否认,有时候不可思议之事总往往是真实的,云帆没能深入想这么多。
夜有风,庙有灯火,人吃油饼,云帆二人感到满足。看起来升斗小民过着平淡日子,容易满足,在困苦中看作优点,很可得些快乐,这是一种普通的活法,就像而今,云帆摸摸肚皮,糯米做的食物总是叫肚子容易饱滞啊。慢悠悠地对付几口水,钟老头道:“小宋那家伙,真看得起我老人家的消化能力,端午过去没多久,粽子味仍在嘴边呢。这油饼……”
云帆接道:“腻!”
“哟,吃不了就给我,你看我吃得不够过瘾,老子拼了命也能对付它。”钟老头盯着云帆手里的半块,开玩笑道。
云帆就像受惊的兔子,一下子将嘴巴塞满,终于咽下去了,断续言道:“老……老……子……自己……就能……搞……掂。”
农村里亥时已算是深夜,不像城里,几乎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况且就是在城里面,也有宵禁的规定。这一次云帆终于可以做一个美梦了,将禾秆堆看作龙床,自己是黑夜里的王,他能感到一切的不真实,而爱沉迷其中,不想抽身出来。夜里似乎有行路人从南边而来,过不停歇,他根本不知道。说到做梦,是有着意淫这种成分,它是虚拟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伸伸舌头就可以办到,这当然是不自觉的,一个人也不可能可以控制住今晚得一个美梦,明日换转成噩梦,却至少能从中抽取些快乐。人生苦短,是现实,睡眠中可以逃避,做不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