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交近攻就是你提出来的?”黄宣诧异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干瘦老头,骨瘦如柴的体型,两撇仿佛烧焦过后的眉毛,觉得他和自家附近公园里,每天下象棋的老头没什么太大区别。
“正是鄙人。”黄宣越问,这范睢越是恭敬。
当时研究长平之战的时候,黄宣也看过关于这个老头的资料,说起来,虽然秦赵必有一战,但如此惨烈而有侵略性的战争,与范睢“远交近攻”的战略是分不开的,如果按照传统的捏软柿子观念,秦国的战略目标其实应该是联合赵国,分割诸如魏韩,只是因为秦昭襄王更信任范睢的战略,是在以战略的支撑下,才会有了征战如此之久的长平。
历史的巨大惯性始终在发挥着作用,范睢并没有因为长平的战败而卸任,相反,白起的失踪反而与历史的死亡不谋而合,而正在建设中的韩国渠(郑国渠改名)也仅仅是规模小了一点而已,再过30年,秦国的实力又将跃居七国之首。
对范睢,黄宣还是有些兴趣的,在等待东西的时候,他笑呵呵的坐在床沿,干脆和范睢聊起了诸如国家利益的问题。
黄宣知道的最完整的一句话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是听的多了,可是对出处是一点都不知道,不过用来糊弄范先生,一时之间还是足以应付。
范睢听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旁边的安国君静静的看着两个人的讨论,并不因为父亲的病情好转而欣喜,也不因为父亲重病而哀痛,就只是木木的坐在那里。
说起来,对于一个继承者而言,他此刻的表现反而是可圈可点。
黄宣在与范睢说话间,也时不时的用玩虐的眼光看看这位太子阁下,由于吕不韦和嬴政的存在,他在史书上留下的片段反而是“华阳夫人的丈夫”,可谓一个真正的过客,历史的过渡段。
安国君被黄宣看的有些不太高兴,好在,侍女们很快就将东西送来了。
“一勺子盐,一碗水,喂给他,然后再掏喉咙让他吐。”黄宣按照尼克的说法,一边操作一边说,催吐的过程看的众人胆战心惊,让宫女们来做的时候,几个人都摇头不敢上前。
“不做,他就要死。”黄宣可不愿意再去扣别人的喉咙了。
总算是有一名嫔妃大胆的走了上去,宫女们反复的兑着温盐水,大约10分钟的样子,秦王先生呕吐了近20次,整个人越发委靡了起来。
不过脸色明显好了起来,甚至睁开眼睛看了黄宣一眼。
待第30分钟的时候,黄宣才拍拍手,道:“好了,不用灌水了。”
喝饱了粗盐水,连胃酸都吐出来的赢稷晃晃悠悠的张开眼,道:“是……,黄君吗?”
“是我。”黄宣洒然一笑,以前坐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在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下,他是有些不习惯的,现在则似乎完全是一种平等的心态。
“黄……”赢稷“黄”了半天也没有黄出来,黄宣等的不耐烦了,又在他嘴里丢进去一颗药,旁边的侍女连忙服侍着他喝水。
二巯基丙醇是注射液,黄宣只是用一些普通的旅行者常用药品吊着他,总是能让他现在不死。
须臾,赢稷就道:“黄君,这次多谢你了。”
“没啥可谢的。”黄宣一撇嘴,道:“现在只是救活了你,要想熬过今晚,你就得和我走。”
“去哪里?”旁边有大臣紧张的问道。
“当然去我那里,最多三天时间就能给你们送回来。”黄宣说话的时候看着秦昭襄王。
赢稷当然是下不了决心的,作为秦王,他有太多的顾虑需要考量,不过这一系列的分析在第二次剧痛来临的时候,完全被颠覆了。
秦王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似乎熬不过去了。
大剂量的砷中毒,在黄宣只给他用了很少量的普通解毒药的情况下,急救只能延长生命,并不能保证让他活下来。
实际上,是根本不可能让他活下来。
“安国君!”秦王喘息着道。
“是,父王。”
“我不在的时候,你署理政务。”
“孩儿遵命。”安国君头低的很深。
秦王接下来又嘱咐着其他的大臣,足有十分钟,又被痛到,才唤黄宣道:“黄君……”
黄宣将视线从能量屏上转移下来,微笑着道:“怎么,想好了?”
“是。”秦王强忍着痛苦道。
安国君则非常明白事理的道:“这一次要叨扰黄君了,些许礼物,不成敬意。”
一队侍女捧着金银玉器走了过来,可能是他刚才吩咐下去的。
黄宣对于这些带不回家的东西缺乏起码的兴趣,也不看盘子上的东西,拍拍秦王,大声道:“你还记得你的许诺吗?”
“你真的听到了?”秦王当时是弥留之际许诺的。
“废话,要不我来干什么。”黄宣听着自己翻译的陕西话,笑道:“5万精兵,治好了就给,是不是这样?”
留在秦王身边的都是重臣,听到黄宣的话,都是惊疑不定,只有范睢老神在在,一语不发。
秦王重重的点点头,道:“本王说到做到。”接着就晕了过去。
黄宣嘿嘿一笑,提起秦王,大声道:“各位,三天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