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名叫尚怀士,今年实际上才五十多岁,由于那段经历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实际岁数苍老了许多。他的孙女名叫尚芝,刚刚十五岁。
ri军占领南京开始大屠杀的时候,他们爷孙两个被迫钻进了下水道,其实当时有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个办法,但后来被ri本人发现,抓走了不少。尚怀士仗着其军统训练出来的身手和过人的机jing,带着小尚芝四处躲藏,几乎踏遍了南京纵横交错的地下管道世界,也因此才侥幸逃脱。
根据上海方面的甄别报告,尚怀士是南京站情报处档案科的科长,当年的军衔是少校。
林笑棠听完尚怀士的讲述,长叹一口气,“尚科长,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和孙女能逃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放心,我会将你的情况向上面报告,为你请功。你们先在我这里休整一段时间,稍后,我会把你送往后方。”
尚怀士一听这话,猛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林笑棠的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长官,我不想走,请一定让我留下来!”尚芝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下,倒把林笑棠搞糊涂了,他赶忙扶起两人。
尚怀士老泪纵横,原来,他的妻子、儿子、儿媳以及女儿全在屠杀中遇难,之所以不肯离开,一方面是故土难离,另一方面则是眼下的尚怀士心中除了复仇的念头,再无其他。
“长官,我一家六口,就逃出我们两个,能活下来我再无奢望,只希望长官能将我的孙女送到后方,交给一家良善人家抚养,这样,我就也能给死去的家人一个交代。请长官一定收下我,我知道长官这次来是为了重建南京站,我还不到六十岁,有的是力气和经验,大事我帮不上忙,但总能拿枪,实在不行,端茶递水的也能干。我现在没有别的念头,只想多杀几个鬼子,求长官成全!”
尚芝却不肯离开爷爷,抱着尚怀士大哭不止。
看着面前的两人,林笑棠心如刀绞,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的绝望和悲怆,两年多的时间并没有磨灭心中的仇恨,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段刻骨铭心的会意反而愈发真实起来,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稍一思索,林笑棠的心中便有了定计。现在上海那边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反而是他这边奇缺人手和专业人才,既然尚怀士铁了心要留下来,就不妨让他先把情报处的工作先担起来,他是南京站的老人,经验丰富,杀敌的决心毋庸置疑,也方便情报处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至于小尚芝,就先交给马启祥照顾,他那里也是缺人手,后勤方面需要信得过的人,正好让尚芝先跟着他学习一下。尽管她年纪还小,但林笑棠总觉得她有种超出同龄孩子的成熟和认真,或许这就是经历的缘故。
妥善安置好了一众人等,林笑棠这才松了口气,连午饭都没吃,就将房门反锁,打算好好补补觉,这些天来,他始终未曾好好的休息过,除了忙公司组建的事,就是与王天木讨价还价,索要装备、资金和人员的事。目前的南京站,可以说是四大皆空,除了林笑棠带来的人手和资金,别的一无所有,戴笠当初答应过的一系列支持,到现在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王天木方面除了送来尚怀士等四个人,连一毛钱也没出过,这让林笑棠焦心不已。人和钱以及装备,这是他目前最为头痛的三件事。
还不到六点钟,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林笑棠顿时一脑门子火气。马启祥悠闲的站在门口,看着林笑棠怒发冲冠的样子,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指指自己的手表,“七点钟,商事局和财政部的晚宴,不能耽搁。”
无奈,林笑棠只得打起jing神,换了身崭新的西服,直到洗漱完毕,才发觉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一会要参加的晚宴,林笑棠很清楚,不过是虚有其表,要想在那里混个肚圆简直是痴心妄想。就在这时,尚芝捧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怯怯的看着里边。
马启祥回头一看,顿时笑了,招呼尚芝进来。
尚芝的小脸一红,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两位长官,请先用点东西垫一垫吧。”
林笑棠一皱眉,“记住,长官这两个字以后任何环境下都不要再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很清楚,出现一个差错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知道吗?以后就称呼我董事长或者林先生,他是马经理,记住了吗?”
尚芝的小脸一白,两只大眼睛中委屈的神情一闪而过,但还是重重的点点头。
马启祥赶紧打圆场,“算了,小孩子不懂事,以后还有的教呢,这不,人家小芝听说咱们晚上要参加晚宴,特意亲手做了点吃的,就预备着让咱们两个先垫一垫,省得到时候出洋相!”
林笑棠看了看桌上的托盘,两小碗鸡丝馄饨,浓郁的汤汁中放着榨菜、葱花,漂浮着薄皮透明的小馄饨,依稀可见金黄se的肉馅,碗里还撒上了红通通的辣油,旁边是一碟青菜油渣和一碟茴香豆干,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
马启祥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小芝,你这手艺真是没的说。”
林笑棠沉着脸,没说话,端起碗来,就着小菜,很快就吃了个干净,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地道!过瘾!”
马启祥也是三下五除二的吃完,看看表,“出发吧?”
林笑棠穿上尚芝小心翼翼双手递过来的外套,看看她,嘴角一呡,“这馄饨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