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射箭!”白不信大声怒吼,看着那个一时紧张将箭射出的弓箭手:“凡有不听命令都,杀无赦!”
方才那箭一出,卫青的心几乎都停止了跳动,直到看到这箭掠过了琪木格的身体沒有伤害到她才长出了一口气,但是,他并沒有因此而放下心來,一箭可以躲开,一会儿两军一开战,千军万马的大混战,可怎么办,卫青的心中其乱如麻,又要考虑着如何死撑到汉军主力抵达,又要惦记着琪木格,一时间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金军已经接近到了一箭距离之内。
如果按照以前的作战方式,现在应当开始放箭了,白不信看了看卫青,大声下令:“注意防护,未得命令不得随意放箭!”
嗖的一声,左侧一支流箭从汉军头顶飞过,掉在右侧汉军阵势之外,看起來紧张的不止是汉军。
一阵悲哀婉转的歌声突然响起,琪木格不知何时已经下马,整个身体深深的俯伏在地,以金国语高声唱了起來,卫青虽然不知其意,但那悲伤的旋律却让他猜得出,这是金人哀悼死者的歌。
金军突然停下了脚步。
死者为大,无论是汉人金人,都有这样的风俗,更何况,在这里哀悼的死者是金国左贤王,哀悼者是王妃。
琪木格抑扬顿挫的唱着,唱到后來已是泪流满面,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完颜无术已令得她死了心,但毕竟做了数年的夫妻,那一份感情哪里可能说断就断,一丝不连,她轻声慢吟,哀伤之情溢于颜色,那声音让人听得心碎。
十五万金军,三万汉军,静悄悄的站着,只有风吹着旗帜的沙沙之声,所有目光都盯在琪木格柔弱的身躯之上。
琪木格的歌声一转,声调变的更加凄惨悲泣,她向着北方一次又一次深深磕下头去,手中扬出一把纸钱,纸钱随风飞舞,零乱的向四下里飞去。
扬罢了纸钱,琪木格慢慢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把小刀來,她口中的歌已经变成了且吟且唱的说唱形式,她慢慢举起刀來,突然一刀割在自己的脸上。
卫青“啊”的一声惊呼,心脏呯呯乱跳。
他知道金人有割面代悲的习俗,但这习俗只在民间流传,象琪木格以王妃之尊,根本不必割面代悲,然而琪木格终于还是割了。
琪木格的歌声沒有停,她的刀在脸上继续割下。
一刀,两刀,三刀,刀刀见血,鲜血顺着她的脸向下流淌着,混合着她的眼泪,血泪相和的流向她的胸膛。
琪木格终于停下了歌声,她双手向天高举,仰天高声念诵,随即双手反握小刀,手上加力,就向自己的胸口刺下。
“琪木格!”卫青惊的心胆皆裂,但此时想什么办法都已经來不及了,眼看这一刀就要透胸而过,突然琪木格尖叫了一声,那刀居然脱手飞出。
左慈在一边叹道:“老道居然能在两军阵前以法术救人,也算风光无限了,幸而我听得懂金人之语,知道她在说自己无力为丈夫复仇,只能以死相殉!”
卫青向左慈点头示意,左慈这一施法,救的是琪木格,但卫青却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琪木格无力的扑倒在地上,哭的双肩不住耸动。
两军士兵们人人都垂下双眼,琪木格虽然是金人,但这一份情日月可鉴,天地动容,莫说是金军,就是汉军也多有垂泪者。
对面,一个金军万夫长突然越众而出,在琪木格身前不远处翻身下马,双膝跪下,整个上身扑在地面上,以唇亲吻地面。
这是金人中最尊敬的礼节。
那万夫长向琪木格王妃行罢了大礼,翻身上马,一带马缰,转过身去,口中大叫着,左慈喃喃的翻译道:“他在说,杀了扎木合,杀了完颜雍,为王妃复仇!”那万夫长一边大叫,一边抽出腰刀高高扬起,直向阵后而去。
又是一名万夫长越众而出,同样下马向琪木格行礼,随即大叫着“杀了扎木合,杀了完颜雍!”向阵后而去。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一个又一个万夫长依次向琪木格行礼,随即拔刀转身,一排排的金军士兵以手击刀,发出整齐的“哗、哗”之声,每一排金军士兵击罢了腰刀,都立刻转身,迈着整齐的步伐跟着自己的主将向阵后走去。
弓箭手、短刀手、长枪手、轻甲骑兵、重甲骑兵,一批又一批金军士兵先是涌向琪木格,行了击刀礼后又返身退去,琪木格那瘦小的身躯就好象涌动的大潮前高大的堤岸,金军士兵们如潮水般涌上,又在琪木格那威严的气势下行礼,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