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箱里有几个相片摆台,其中有张照片是刑怀栩身穿白衬衣黑半裙,领口系着窄细黑缎蝴蝶结,刑鉴修和她相依而站,父女俩恬淡微笑的模样如出一辙。
康誓庭对那照片起了兴趣,“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刑怀栩探头一瞥,答道:“我刚入学那年,作为新生代表在校迎新大会上讲话。”
康誓庭略一回想,笑了。
刑怀栩实在摸不透这人笑点,“你笑什么?”
康誓庭指着照片,笑道:“那年的老生代表是我。”
刑怀栩惊诧片刻,笃定摇头,“不是你,是另一位学长,他当时就坐在我身边。”
“本来是我。”康誓庭笑道:“可惜我当时忙着赚钱,不肯去浪费时间,否则当初坐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了。”
刑怀栩眼珠乌亮,没有回应。
“我饿了。”康誓庭站起身,低头自我审视一番后,苦笑,“这个模样也不好意思出门吃饭,你这儿有吃的吗?随便什么都行,我真饿了。”
刑怀栩的厨房形同虚设,她拉开冰箱,苦恼道:“只有两个鸡蛋。要不然我给你叫外卖?”
“不用。”康誓庭说:“那就炒两个蛋吃,垫垫肚子。”
刑怀栩见他是真饿了,提议道:“中午外卖剩了碗米饭,我没碰过,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做蛋炒饭。”
厨房里没有抽油烟机,康誓庭从刑怀栩手里接过米饭,叮嘱道:“你去外头坐一会。”
刑怀栩搬来一张马扎,就坐在厨房和天井的过道里,好奇地看着康誓庭,“你会做饭?”
康誓庭熟练打蛋,开始热油锅,“刚创业的时候,我就住在公司里,外卖吃腻了就自己动手做。”他反问刑怀栩,“你不会做饭?”
刑怀栩坦荡摇头,“做饭对我而言,和让你上台演讲一样,纯属浪费时间。”
康誓庭被自己说过的话反咬一口,哭笑不得,“真看不出来你挺记仇。”
刑怀栩摇头,认真道:“我不记仇。”
康誓庭笑,“好吧,爱抬杠?”
刑怀栩沉默,终结这个话题。
康誓庭回头看她,见她这样一个明如春光,色如春花的女孩静静坐在冷冰冰的冬日里,忽然心生感慨,有种暴殄天物的怅然,又有种慧眼识珠的自得。
几分钟后,热腾腾的蛋炒饭出锅,康誓庭端着盘子,走近刑怀栩,蹲下身,让她看圆盘上鲜黄晶莹的饭粒,笑问:“香不香?”
板凳上的刑怀栩乖乖凑鼻细闻,眉间微蹙,公正评判,“和学校食堂大师傅差不多的手艺。”
“你说的是你们文学院的食堂,还是我们经管学院的食堂?”康誓庭笑。
刑怀栩抬眼看他,“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离得挺近,侧面天井里的阳光又正正好,照在刑怀栩灰猫似的脸蛋上,仍是难得清静的漂亮。
清静。
这是康誓庭觉得最适合刑怀栩的词,不论美貌与智慧,还是性格,她都清静不张扬,却也绝不柔软。
不一定要赢,但一定不能输。
康誓庭笑而不语,起身便走,“一起吃点吧,咱们可搬了挺久的书。”
刑怀栩想拒绝,可是闻着渐飘渐远的饭香味,身体和灵魂都不由自主跟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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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底,学校各院新一轮新年晚会热烈筹办中,刑怀栩作为校宣传部部长,除去正常课业外,也多了不少学生工作,课后往往要在校办公大楼开会,时常忙到天黑才回家。
这天难得学生会负责老师请假,刑怀栩可早些回家,她刚从校办楼出来,便迎面碰见熟人——李闻屿。
李闻屿比刑怀栩大四岁,先前一直在英国念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休学回国,至今也没再出国的风声,他做人平平淡淡,行事平平淡淡,连风评都平平淡淡,是个标准的富家小公子,毫无特色。
李闻屿的银白色宾利就停在校办楼前的梧桐校道上,不是新款,但也足够引人注目,尤其后车盖还高高打开,露出满车箱的火红玫瑰和夸张心形氢气球。
刑怀栩下意识后退,视线所及全是洪水猛兽,只想离那甚嚣尘上的可怕浪漫越远越好。
从夏蔷找刑怀栩谈话起,她便知道李闻屿会尝试追求自己,但她绝想不到,李闻屿追起人来,会这样……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