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借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如果今个儿不马上把二百两银子还来,本公子便拿你这温玉坠子抵债。”
芫阳城的一个小巷中,传出一阵得意的叫嚣声,引得路人侧目。
不过围观者瞥了一眼,就纷纷转身离去,芫阳虽然算得上神州有数的大治之地,出了名的富庶安康、民风淳朴,但是也免不了存在一些阴暗的影子。
这小巷中尽显嚣张跋扈姿态的少年便是其中之一,城西富贾桂万金的次子桂折枝,说起来,桂万金家业不小,乃是芫阳三大绸缎商之一,家中自有生财之道,偏偏这个二儿子自幼信奉“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对正当经营毫无兴趣,反而热衷旁门左道的方式挣钱,终日带着一帮狗腿子走街串巷,瞅见哪家有好东西,便千方百计使人入局,威逼利诱、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总而言之目的就一个,让人欠下他的巨额债款,然后名正言顺的将他人珍藏收来抵债。
桂折枝在芫阳作恶多年,风评极差,但是一来桂家背后有京城高官撑腰,就连益王卢真都要买桂万金三分薄面,虽然芫阳吏治清明,总归要占些起手,二来桂折枝此人行事滴水不漏,买凶威胁也好、诱拐赌博也好,从来不亲自出面,衙门真要公事公办,也抓不住他的痛脚,三来无力偿还债务,债主要求以物抵债合情合理,若要说抵债物品价值过高,鉴定起来名堂甚多,桂折枝经营此道多年,芫阳古董、珍玩、金玉、书画行当的师父打点得面面俱到,每次闹上衙门,专业鉴定师的估价结论都是物债两抵、不多不少,所以即使他惹得神憎鬼厌,仍然逍遥法外、分外风骚。
站在桂折枝对面的一个灰衣老头气得胡须直抖,颤悠悠的指着他骂道:“你个畜生,骗我孙儿赌博,禽兽不如!”
桂折枝脸一沉,冷笑道:“老家伙,须不是我强迫你孙子赌的!赢了拿钱,输了就冤枉本公子骗人,你们典家一门老少还真是不要脸啊!”
灰衣老者又气又急,结结巴巴骂道:“你……你……血口喷人!”
桂折枝头一撇:“本公子今天不是来跟你谈心的,来人,把那温玉坠子拿了!”
话音一落,桂折枝身后就走上前来两名壮汉,狞笑着抓向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大声惊呼怒吼,捂住胸口,弓着身子,连连后退。
忽然间,老者身后的屋子里面冲出一个少年,双眼赤红,手中握着一把菜刀,口中大呼小叫,手臂一阵胡乱挥舞。
桂折枝的跟班都是练家子,虽然没有什么多高本领,对付一个无拳无勇的弱冠少年还是轻而易举的,两个壮汉分出一人拦住少年,伸手一抓,就制住少年的手腕,接着用力一扭,咯的一声,少年手腕当场脱臼。
那少年正是灰衣老者的孙子,父母早亡,与祖父相依为命,本性倒是不坏,只是少年浮躁,整日梦想着一夜暴富,这才中了桂折枝的奸计。不过这种寻常百姓,能够逞一时血气之勇,就已经是难得,一旦受挫,顿时绝望、痛苦齐齐涌上心头,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惨叫连天,听得灰衣老者心头发颤,高声叫道:“小刚!小刚你怎么了?!”
灰衣老者一个失神,被抓住他的壮汉拨开手臂,一把拉住他的上衣,嘶的一声,撕开一个长长的裂口,一个明黄色的玉坠子便从灰衣老者怀中跌落。
桂折枝见状把手中折扇一张,扇面平铺,伸手一探,便托住了玉坠,不过他嘴角刚刚一翘,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全面绽放,便看到白晃晃的一道影子掠过,扇面上已经没有了玉坠的踪影。
桂折枝刚要怒骂,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顿时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脸上堆满了笑意,点头哈腰地道:“易三小姐好,易四小姐好!”
两个女孩却正眼也不瞧桂折枝一眼,自顾自的说着话。
金衣女孩右手高举着玉坠子,对着日光仔细端详,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
银衣女孩催促道:“喂!一个破烂玉坠子有什么好看的?!妈妈那里多的是!我们还是快走吧!”
金衣女孩横了她一眼:“可是他们说是温玉的耶?”
银衣女孩嘟起嘴巴:“温玉也不稀奇!”
金衣女孩道:“但是万年温玉就稀奇了啊!”
银衣女孩眼睛瞪得溜圆:“这是万年温玉?”
金衣女孩一脸遗憾的放下手:“不是。”
“切!浪费时间!”银衣女孩说完这句话,一把抢过玉坠子,狠狠扔在地上,砸个粉碎:“快走!快走!小哥哥要追来了!”
金衣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快走!”说罢牵着银衣女孩的手,蹦蹦跳跳的朝着小巷尽头跑去,看似小儿天性,实则快逾流星,眨眼间就已经消失在桂折枝等人的视线之中,只留下桂折枝等人一脸呆滞,还未从这突兀离奇的一幕中清醒过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反而是桂折枝的跟班,指着碎了一地的玉屑:“公子,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