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丹道:“届时我们把功劳归于滕胜,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杭青道:“那岂非便宜了他?”
杭丹怒道:“今日我们若不能瞒过刘家的人,灭门之祸便在眼前!区区虚名,送给滕胜又如何?快去!”
杭青答应一声,立即返回庄中,召集庄丁,不一会儿,便与满山红带领着百余名壮士离庄西去。此时,一名家丁跑到杭丹面前:“禀告庄主,蜀东刘府刘睿携侄刘獒前来拜庄。”
杭丹心中一凛:“走,回庄。”
古心铮一行来到郸城时,风和日丽,城中贯通南北的主干道两旁种着郁郁葱葱、经秋不凋的四季柏,甚是壮观。轿夫不待吩咐,便将古心铮等人抬到郸城一家名叫天香居的酒楼门前停下。
夏玉英当先走出轿门:“闷死我了,坐什么轿子嘛,一点都不好玩。咦,怎么又是吃饭的地方?你们古家开酒楼的么?”
古心胜来到她身后:“夏小姐可真不好伺候,骑马嫌累,坐轿嫌闷,不知道你乘船会不会晕?”随即转头对众人道:“天香居是郸城第一酒楼,天香卷、脍八珍、烤金鳞,都相当不错,大家待会儿一定得尝尝。”
夏玉英哼道:“好吃鬼!”
古心胜装作没听见,当先引路。古心铮却笑道:“像天香居这种酒楼,酒菜的价格非寻常人家能够承受得起的,经常来这种地方,可以结交富贵中人,对我们做生意的大有帮助。”
古心坚扑哧一笑:“说七弟广交朋友还可能,做生意?哈,二哥说自己差不多。”
古心铮微笑道:“我也常去大酒楼应酬的。只是不像弟弟,三天两头的约着他那些狐朋狗党在外面鬼混。”
古心胜不满道:“哥。”正说话间已经走进天香居。
此时楼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来的可是芫阳古七!”
古心胜一眼望去,只见若大的天香居竟然仅有一桌客人,招呼他的正是郸城大豪双龙枪欧阳亨,此人明里在郸城经营绸缎生意,暗中却是郸城最大的帮会翔龙帮的帮主,通过勾结官府,垄断了郸城所有的水运和码头生意,在郸城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一向自视甚高,很少把人放在眼里。但是看他今日所坐位置,显然在陪客,心中大奇,立即向主座望去,入目却大失所望,只见一个臃肿不堪的大胖子坐在那里,一双猪泡眼黯淡无神,面色发青,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想是什么朝廷大官,才使欧阳亨屈身相陪,实在没有兴趣上去招呼,向欧阳亨点了点头,便径自走向一张桌子。尚未坐下,小二便跑过来,低声道:“古七公子,今日天香居已经被楼上的客人给包了,您看……”
古心胜冷笑道:“是什么人如此招摇?”
小二连忙制止:“是成王的世子卢秀,卢古七公子,您……”
古心胜暗叹倒霉,道:“知道了,我不会为难你的。”说罢转头就走。
古心胜尚未出门,夏玉英便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大声道:“咦,你不是先来点菜的么?怎么出来了?”
古心胜道:“有人包了酒楼,我们到别处去吧。”
这时那胖子卢秀开口道:“别走,到楼上坐。”
夏玉英秀眉一耸,便欲发作,古心胜连忙制止,一面道:“世子相邀,在下荣幸之至,这就上来。”接着对夏玉英使了个眼色,大声道:“玉儿,你先回客栈,我在此侍陪成王世子,晚些回去。”
古心铮等人刚至门口,闻言立知不妥。古心铮伸手一拦,向古松比了个手势。古松向易锋寒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易锋寒等人会意,默不作声地跟着古松离去。此时卢秀尖锐的声音又再响起:“慢着,这位姑娘一起上来,陪本王子饮酒。”
众人闻声色变,知道不好,果然立即听到夏玉英怒喝:“混帐,我又不认识你,干什么陪你饮酒?”
古心铮拱手低声道:“诸位若相信在下,请跟随古松先行离去,勿与此小人照面。我去解决此事。”说罢急步走进门去,大声道:“玉儿,不得对世子无理!”古柏紧随其后,也进入天香居,立在他身后。
卢秀挥手止住身后跃跃欲试的侍卫,喝道:“来者何人?”
古心铮欺近夏玉英,忽然一指点中她的穴道,然后道:“在下芫阳古心铮,适才的莽撞少年是舍弟古心胜。”
卢秀道:“那位姑娘呢?”
古心铮将夏玉英交给古心胜,拱手道:“那是舍弟在肃州山野之地觅得的婢女,乡野村姑,不识礼仪,还望世子见谅。”
卢秀淫笑道:“既然是个婢女,不知道贤昆仲可否割爱?”
古心胜心头大怒,双目如火,望向古心铮。古心铮微笑道:“此女能得世子垂青,真不知道是几世修得的福分,在下自当从命。”
卢秀大喜:“爽快!来,上来坐。”
古心铮一面上楼,一面道:“弟弟,你将玉儿带回客栈,好生打扮一番,明晚给世子送去。古柏,你留下伺候本公子。”
卢秀面色一沉:“今夜即可,何必等到明日?”
古心铮道:“今日得逢世子,乃属三生有幸,今夜由在下做东,大家不醉不归!”
卢秀眯着眼道:“你不要到明日又舍不得送那美人于我?”
古心铮大笑道:“在下岂敢欺骗世子。”说着指着卢秀身旁两名官员道:“郑太守与冯总兵在此,可以做证。”
卢秀冷笑道:“谅你也不敢。”
是夜三更时分,福来客栈,古柏翻入古心胜房中。古心胜立被惊醒,急声道:“哥呢?”
古柏低声道:“二公子为避嫌疑,现在还在陪卢秀夜饮,今夜就住在与卢秀别院隔街相望的郑昭府中。夏小姐怎么样了?”
古心胜哼道:“能怎么样,自然是交给羌大叔他们照顾,难道真的送给那肥猪?不过我们亦不敢解开她的穴道,否则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古柏道:“二公子之意正是交人。”
古心胜怒道:“什么?!交人?”
古柏道:“不错。二公子叫你明日去买一美貌丫鬟,好生打扮一下,给卢秀送去。”
古心胜皱眉道:“卢秀怎么会容忍我们换人?”
古柏寒声道:“活着的卢秀自然不会容忍,但死了的卢秀便没有那么多意见。”
古心胜道:“好,我这就去找其他人商量。”
古柏道:“二公子有言,速命古松将古风、古道、古杀、古飞四人召至此处,明夜我们一行所有的人必须陪郑太守与冯总兵吃饭。送婢女一事交由古松,务必在卢秀死后送至其府中。卢秀方面交给古风四个去做。对了,卢秀的侍卫首领双轮经天薄胡儿已经到了,此人武功非同小可,记得叮嘱他们四人小心此人。”
古心胜一跃而起:“我这就去,你呢?”
古柏道:“我须赶回天香居,告辞了。”话音未落,人已翻出窗外。
古心胜随即召集诸人,众人心忧夏玉英之事,多未入眠,一下子便会聚一堂。听完古心胜转告古心铮的计划,古松立即离去,联系古风等人。
易锋寒道:“杀死卢秀恐怕解决不了问题,在座还有其他人。”
古心胜笑道:“无妨,其他人我可以用钱收买,如果不行,便一起解决掉,只是卢秀身边的侍卫一个也不能留下。”
古梦涯道:“死的是皇族,这些人如何敢隐瞒?”
古心胜冷笑道:“如果是卢勇在位之时,的确没人有此胆量。但是卢乾即位以来,外费于战,内靡于奢,国力削弱甚多,民怨沸腾,各地豪强乘势而起,独霸一方,地方上的实权人物哪里还把皇帝放在眼里,只有寻常百姓才会敬畏皇权。而且卢乾此人自以为是,奢靡无度,国中上行下效,贪财好货,蔚然成风,官商勾结,其势必然;同时放宽律法、滥赦官僚以标榜仁政,以致吏不畏法、竞相结党营私;本人又好弄权术,自树两派权臣,自谓两党相争,皆需媚己而自保,君可坐观虎斗而自重,实则权授于下,令不由君,权力已分落入两派权臣之手。因此,现在皇室衰微,大家明里尊崇皇室,实际上大家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除了太子卢汤、淮王卢巽、延王卢光、翼王卢德,此四人素有才名,勉力撑得虞国半壁江山,皇室再无可恃之人。就这样,卢巽、卢光、卢德三人各在自己封地内结党,恐有不臣之心,卢汤现在四面受敌,虽然贵为太子,处境犹为艰难。若非神州推行儒家教化已久,反叛恐失人心,诸雄都持观望之心,天下早已经不姓卢了。嘿,近日卢乾最宠爱的女儿十六公主安乐自尽身亡,便有传言说与丞相秦正道有关,无论真假,有此造次之言风行,便可得见皇家威信已失,天下离心。”
古心坚道:“秦正道害死安乐公主,对其并无益处,恐怕谣言成分居多。”
古心胜道:“四哥有所不知,京师贵胄间早有传言,京都五百里方圆之内,只要你出得起价钱,秦正道便可以安排任意一个你选定的女人陪宿,当然,与秦正道搭上关系并不容易。如果此事属实,安乐公主可能便是这种交易的牺牲品。我怀疑秦正道此举意在借此笼络党羽,特别是军中将领。说到底,他与大将军向国忠积怨颇深,现在在卢乾面前他虽然得势,一旦政局动荡,他便得依靠军队才能对抗向国忠。”
古心坚叹道:“天下悠悠,烽烟将至;何疆何域?适我乐土!”
古心胜嗤道:“四哥,天下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乐土,别再这里吐酸水了,好不好。大丈夫生于天地,于盛世当富国兴邦,于乱世当除寇安民,方不负上苍造物、父母生养之恩。”
易锋寒道:“想不到虞国已经朽败至此,看来亡国在即。哎,难道真有天意!”
古心胜道:“你们愿意信什么天意就信吧,反正到了我们家,我便托父亲去买天兵谱,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好兵器。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建议?如果没有,明日便按计划行事,我先去购买丫鬟,然后设法收买在场诸人,倘若有人不肯合作,说不得便要大开杀戒;你们则作好离开郸城的准备。嘿,找个灵秀美貌的丫鬟倒也不是件易事。”
古梦涯道:“既然已经决定杀掉卢秀,为什么还要送人给他?”
言九天却沉声道:“如果刺杀卢秀失败,我们怎么办?”
古心胜道:“如果行动失败,我们便得在其反击之前,逃回益州,届时我们在自己的地盘上,益王卢真又与我相交甚厚,只要我请他帮忙,无论明里暗里,均不需再顾忌卢秀。至于送丫鬟,今日我们既已答应卢秀,便瞒不住人,说不定明早就已经街知巷闻,如果不送人去,岂非告诉别人,是我们杀的卢秀。”
沐月莲道:“卢秀一死,成王很可能会迁怒那女子,杀之泄愤;亦有可能纳为己有,将其ling辱摧残。”
古心胜叹道:“我知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夏玉英自穴道解开后,便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这时忍不住道:“那你不是害人么?”
古心胜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因为你!”
夏玉英怒道:“哼,我不需连累于你,让我去杀了卢秀那贼胚,然后游历江湖,也不见得会死。”
古心胜亦怒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你与我们在一起,你去杀人,难道就不连累我们么?”
羌鸩羽劝道:“古七公子勿怪二小姐,她就这脾气,既不愿意连累朋友,又不想累及无辜。”
古心胜叹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我本已想好,那丫鬟既然是卢秀死后送去的,而卢秀的随从又死光了,成王卢坎必定会派人来调查,顺便接手那丫鬟。我听说卢坎那家伙也是个色中饿鬼,当不会就地杀掉那丫鬟,多半会叫人先送至他的府中,再作计较,届时我会想办法在路上劫人。”
言九天道:“卢真可靠么?他到底是皇族中人,会否为你得罪成王?”
古心胜道:“这点你可放心,卢真是卢乾三子,虽然才气不足,但任侠仗义,值得信任。宫闱之内,哪有什么亲情,虽亲兄弟也各存异心,何况是个少有来往的堂弟?”
古梦涯道:“卢秀身份尊贵,护卫森严,不知道古风等人能否成事?”
古心胜傲然道:“这点你们大可放心,我们芫阳古家三心二灵、五雄八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没有两把刷子,怎么敢动卢秀的脑筋?”
夏玉英不屑道:“什么三心二灵、五雄八邪,这种江湖上的套话,与跑马卖艺的说自己肩膀上能奔马、一只手能劈山有何区别?”
古心胜脸都气白了,拱手道:“时候不早,大家请各自回房休息。既然你们是我们古家的客人,我便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有什么事就交给我们吧,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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