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锋包扎好伤口,来到张弼的尸体面前,从他乌黑肿胀的脸上拔出九支小剑,然后从他手中取回九子母散花剑的母剑,将子剑装入其中,接着将他的尸体与刘坚、刘骥、刘执风、刘群风等人的尸体堆在一起,从怀中拿出一柄闪烁着蓝荧荧光芒的小剑,在他们的尸体上各划了一剑,不消片刻,五具尸体便全部化为一滩血水,渗入地下。
牧野晨曦虽然看得心中有点发毛,但古井无波的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哥舒断流却惊呼道:“这是什么毒剑?”
唐青锋淡淡地道:“化骨剑。在铸造短剑时,用化骨水加以淬炼,便可以制成,几乎所以打造毒药兵器的人都会这种淬炼方法,没有什么好希奇的。”
牧野晨曦道:“但是化人血肉的毒药配方总不是人人皆知的吧?”
唐青锋笑道:“当然。不过化骨水也算不得唐门独门毒药,至少有七个门派有这种毒水的配方,而且最少有十六种其他的毒药也可以将尸体化为液体,所以化骨剑不算很特别的东西。”
哥舒断流问道:“他们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将他们的尸体化为血水?”
唐青锋道:“除了耍斧头的小子,其他人不是死在我的剑下,便是死在我的暗器之下。我的剑奇薄无比,造成的伤口很特别,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我下的手,我们唐门的暗器精致绝伦,而且以毒闻名天下,很容易让人认出来,再加上我出道多年,擅长的几种暗器许多人都听过。如果我不毁尸灭迹,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别人查出是我杀的。”
牧野晨曦黛眉轻皱:“你既然害怕别人知道,那刚才为何阻止我追杀那使鞭刀的人,他活着的话,你杀死他们那么多人的事情怎么也会被他们的同门党羽知道的。”
唐青锋笑道:“你忘了我们来的路上遇见的中年胖子了么?那使鞭刀的家伙正是逃往我们来的方向。嘿,刘家的人只要落单的时候碰上他,必死无疑。”
牧野晨曦道:“那胖子是谁?他跟刘家有深仇么?”
唐青锋悠然道:“他叫康知命,应该是那小伙子的姑父吧,不过他与刘家的真正关系就连刘家子弟也知者甚少,外人自然更加无法明白。我只知道他与刘家暗地里争得你死我活,表面上交情却十分深厚。他在刘家庞大的势力下,暗中与刘家作对,居然能在瑶郡一直屹立不倒,并且娶得刘氏一族中出名的美女,可见此人相当不简单。有他出手,我们应该可以放心的。”
哥舒断流大声道:“是你放心吧?我和晨曦又不怕他们。哼,我本来以为你是条汉子,想不到你居然是个怕事之人?”
此时包扎好伤口,在一边调养身体的言九天睁目道:“这位大哥,唐门是蜀州大族,唐兄如果明目张胆地与朝廷作对,动辄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他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家族着想,你不应该说他怕事的。”
唐青锋笑道:“你恢复了?”
言九天站起来,躬身道:“多谢唐兄关心,我刚才只是失血过多,现在经过包扎和休息,已经好多了。在下言九天,谢过三位救命之恩。”
唐青锋动容道:“失血过多没有特效药,只有靠自己先天的体质硬撑,唯一有帮助的便是先天真气,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内力倒是相当了得。你同伴怎么样?似乎受伤很重的样子,我居然看不出他伤在哪里。”
言九天答道:“在下同伴名叫古梦涯,他是因为施展疯魔杖法而至昏迷,他的根基甚厚,加之意志坚定,过一会儿便应该没事了。”
唐青锋吃惊道:“疯魔杖法!传说这门武功十分邪门,很容易使自己心智失常,严重的甚至会癫狂而死。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实际上已经被燃灯古寺的僧人禁止习练,你这位朋友从哪里学来的?”
古梦涯忽然睁开双眼:“是无相大师传授给我的。”
唐青锋道:“原来如此,不过无相大师也太冒失了,他难道不知道将这种邪门的武功传给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是很危险的么?”
古梦涯道:“无相大师相信我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人。”
唐青锋闻言不语,心恃道:“看来传言属实,无相大师果然是邪教出身,半路才皈依禅门的,否则无论如何,他也不应该有将疯魔杖法传给一个小孩的念头。”
牧野晨曦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言九天道:“我已经报了我们的名字。”
牧野晨曦皱眉道:“我是问你们的身份。还有,你们为什么被追杀?”
古梦涯道:“我是大柱国古炎之子,九天是公孙大丞相的义子。皇叔元成邑谋反,弑兄夺位,许多不服从他的人已经被他残杀,我们二人一路从京师逃到此地,终于被他们发现,遭到围攻。事情就是这样。”
唐青锋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说道:“我好像听过你们的名字,你们是否认识玄玉娥?”
言九天道:“她是我们朋友,但是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你认识她?”
唐青锋哈哈大笑道:“我想起来了,琅环十英!你们是琅环十英中的两个小子。”
古梦涯奇道:“这外号似乎仅仅传于京城,怎么你也听说过?”
唐青锋道:“玄玉娥可是曾经与我的青瑶妹子打成平手的小孩,她的事情我们唐家自然要特别留意的,你们既然能与她齐名,我们也就随便了解了一下。”
古梦涯道:“我听易天行说过她们比武不分胜负的事,但是这只是两个七岁小孩的切磋而已,你们用得着那么紧张么?”
唐青锋肃容道:“青瑶妹子是我们唐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我向来不服人,也不得不服她,无论是筋骨,还是悟性,她都远愈常人,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尚幼,功力不足,但终有一日,她必可成为我们唐门的第一高手。相同年龄,却能够跟她战个不相伯仲的人,一定是天下罕有的天才,自然值得我们特别留意。”
牧野晨曦听得好胜心起,暗自恃道:“终有一日,我要会一会她们。”
哥舒断流看出她的心思,不服道:“什么天才,我就不信她们比我们的晨曦更厉害。”
唐青锋道:“不错,牧野姑娘天资过人,不过我们家的青瑶也绝不会输给她。”
哥舒断流道:“那就约她出来比试比试。”
唐青锋怒道:“我现在待罪之身,不能回唐门,怎么替你约人?”
哥舒断流道:“嘿,不敢了吧。你们蜀州人就喜欢吹牛。”
古梦涯望着这两个人,心中一阵好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结伴同行的。言九天听了此话,却不禁心中有气,喝道:“那你就接蜀州人一掌试试!”一招神手劈向哥舒断流。
哥舒断流双掌平推,被言九天震退三步,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哥舒断流不由大怒,拔刀喝道:“我们比刀!”
言九天比出架势,肃容道:“来。”
哥舒断流怒道:“你敢瞧不起我!”
言九天道:“我擅长掌法而不擅用刀,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
哥舒断流转念一想,道:“我用掌打不过你,我现在有刀在手,你小心了。”
牧野晨曦伸手拦住哥舒断流,道:“他受了伤,年纪又比你小,你胜之不武,不要比了。我们走吧。”
言九天怒道:“还没有动手,怎么知道胜负?来吧。”
哥舒断流刚放下刀,闻言怒道:“我怕你不成!”持刀扑向言九天。
言九天双手挥舞,带起两道绚丽的火光,与哥舒断流近身相博,招招后发先至,击在他的月牙弯刀之上,震得他虎口生痛。哥舒断流每刀都在刀势未尽之时被其截断,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当下大喝一声,稍微退后一步,双手握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劈言九天顶门。言九天亦大喝一声,一招五丁开山击向刀锋,竟然以血肉之躯硬接当头劈下的利刃。碰的一声,哥舒断流被击出丈外,跌倒在地,他甫一落地,便立即翻身跃起,望着有如天神般屹立当场的言九天道:“我输了。”
言九天不禁有些喜欢他的豪爽,觉得自己作得太过分了,谦虚道:“侥幸侥幸,如果哥舒兄不是对我的伤势有所顾忌,全力施为,恐怕输的便是我。”
哥舒断流埋头略一寻思,摇头道:“我不是你对手,就算我使出全力,也只能跟现在的你战成平手,你身体一恢复,我就必败无疑。不过,你未必是晨曦的对手。”
言九天望着牧野晨曦道:“不错,牧野姑娘的身法及运鞭的速度,在下望尘莫及。”
牧野晨曦冷冷地道:“不用客气,你的内力比我深厚。”她的话语轻柔,但不知怎么,总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甚是怪异。
古梦涯听到这里,才注意到牧野晨曦,暗自道:“九天向来孤傲不驯,很少称赞别人,看来这小女孩颇不简单。”
唐青锋笑道:“打够了?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古梦涯道:“我们要去与一些朋友会合,你们呢?”
牧野晨曦道:“我要去找我爹,就此别过。”说罢,也不招呼唐青锋,与哥舒断流一道扬长而去。
言九天望着唐青锋,奇道:“唐兄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唐青锋笑道:“我与他们不是很熟,只是今天早晨在路上恰巧碰上,一时投机,便结伴同行而已。我一向来去随心,怎么走都无所谓,既然他们没有叫我,我就跟你们走一截吧。”
古、言二人在唐青锋的带领下,前往琪花洞与同伴会合。古梦涯紧跟在唐青锋身后,忽然笑道:“荒郊野外的,你们适才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唐青锋道:“牧野晨曦在找她父亲,但是又不知道他在何处,本来就漫无目的。而我被逐出家门,到处流浪,也没有一定的去处。我们只是向着一个方向急行而已。”
言九天疑惑道:“不对吧,你们明明藏身于草丛之中,我跑过来的时候都没有看见你们。若非你们出手相救,谁也不知道你们在那里。”
唐青锋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如果我说哥舒断流那家伙每天都要午睡呢?别问我像他这样的粗人为何熟睡时居然可以声息俱无的啊,我不知道。”
言九天和古梦涯听得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言九天摸着肚皮道:“好,我不问,哈,笑死我了。”
古梦涯接着道:“那你跟牧野晨曦呢?”
唐青锋露出钦佩的神情:“她在打坐,我跟她相处一天不到,便发现她只要一有机会便会练功,勤奋得紧,再加上她禀赋极高,以后可谓前途无量。至于我嘛,躺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
言九天和古梦涯强忍住笑意,跟着唐青锋前行。走了约三十里路,三人忽然发现前面地上闪烁着一片耀眼精光。古梦涯身形一展,有如一道闪电,疾驰至该处,随即奔到唐、言二人身边,神色凝重地道:“是刘貉,那些闪亮的东西是被击碎了的鞭刀,他浑身骨骼寸断,死得很惨。看来康知命的武功不但霸道,而且狠毒。”
唐青锋道:“当然了,他练的乃是魔教中出名凶残阴毒的骤雨碎春红。”
古梦涯双目精光四射,透出浓浓杀意,寒声道:“康知命是魔教中人?”
唐青锋沉思道:“那倒没有听说。骤雨碎春红虽然是罕见的绝学,但是三百年前有个擅长此功的魔教高手年碎花叛教自立,自此后骤雨碎春红便再非魔教独门之秘。康知命练有此功并不证明他一定是魔教中人。怎么,你跟魔教结有冤仇?”
言九天闻言长叹道:“唐兄,此事说来话长。走,我们边走边聊。”三人渐说渐行,疾步往琪花洞走去。
琪花洞内,沐月莲焦急地等着易天行。易天行没有在吴升身上搜到解药,只得出去替她找解毒的草药,已经过了好一阵子,居然音讯全无,她心中不由有些担心。忽然洞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沐月莲没有听见与易天行约定的暗号,知道来的不是易天行,心头不禁一凛,连忙隐蔽起身形,望向洞口。不一会儿,两个人影出现在洞口,其中一个魁梧的大汉说道:“寿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到?公子他们不会出事吧?”
另一个瘦高个子的人徐声道:“公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可能路上耽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