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胯下白马手中方天画戟,身后是百余陌刀骑兵,一行人神采飞扬地进了城,按照与张巡的官方约定,孔晟成功捍卫了自己个人的军事力量指挥权,这支骑兵作为接受孔晟直接指挥的小分队,将被安置驻扎在孔晟寓所旁边的原属于宋城县的官仓及驿馆内。
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守卫军卒,都避在城中街道两侧,用无比敬畏的目光望着孔晟骑着马神色平静地走过,身后那百余彪悍陌刀军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浪,又让众人看得激情澎湃。
有这么神勇的少年将军,有如此军容雄壮的精锐骑兵,何愁睢阳城落入叛贼之手?
这当然是一种阿q式的自我麻醉的精神胜利法,但泰山不是一天形成的,长城不是一天砌成的,睢阳军民的信心也是这样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的。
所谓“白马亮甲方天戟,少年英雄无人敌”的口号,旋即成为睢阳城中家喻户晓的热门关键词流行语,孔晟这个名字也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与孔晟预期的一致,经过这一战,他在睢阳初步站住了脚,也因此在睢阳守军中立下了相应的威望。
孔晟与穆长风、聂初尘以及乌显乌解住进了他的寓所,刚进门还没有安顿下来,雷霆进就来拜访。
“三弟,快哉,城外一战大涨我兄弟的威风!”雷霆进哈哈大笑着与孔晟拥抱了一下,又向穆长风和聂初尘抱拳施礼道:“大兄!”
“聂姑娘!”
穆长风微微一笑:“二弟,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找你!”
“这睢阳城中还是你最熟悉,你倒是说说看……”穆长风的意思是说让雷霆进介绍下睢阳张巡这些人的基本情况,比如哪些人值得结交,哪些人需要提防,哪些人又需要敬而远之等等。
雷霆进自然明白穆长风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略一迟疑,还是压低声音道:“大兄,三弟,你我兄弟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这睢阳城中,其实分为两派。”
孔晟眼前一亮,突然淡淡插话道:“我明白了,无非是张巡张中丞一派,许太守和姚訚等原睢阳故吏一派。两派表面上一团和气,以张巡为首,其实背地里自有纷争。当然了,许太守这一派力量很弱,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吧。”
孔晟心道:这也很正常,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权力的地方就有纷争,睢阳概莫能外。
雷霆进点点头,又道:“其实呢,就算是张中丞麾下,也不是那么一条心。我爹跟南八叔叔算是一心,张魁李丁那些人整日混在一起,当然了,关键时刻,面对叛贼,睢阳还是能一致对外,这毫无问题。”
“不过,三弟在睢阳横空出世,声名鹊起,以你如今的威望,或许日后可以异军突起,成为第三方力量也说不定。”
雷霆进望向了孔晟,眸光中泛起异彩:“无论如何,我和我两位兄长,以及南八叔叔家里的南勇兄弟,当唯三弟马首是瞻!”
孔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心里很明白,雷霆进此来,可不仅仅是为了表达结拜兄弟的情谊,应该是受了父亲雷万春的暗示或者点拨,过来传递某种结盟友好信息的。
孔晟的身份和他的神勇,让雷万春和南霁云看到了他的发展潜力。作为张巡麾下的绝对心腹,两人视忠诚为生命,不可能背叛张巡,自然是一条道走到黑;但对于自家的子女,雷万春却觉得可以铺另外一条路。
孔晟是何等城府心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这一层。
但未来如何,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在睢阳城算是勉强站住了脚,打响了开门红,但留在睢阳,自己只能成为张巡的一种陪衬,而看张巡如此刚愎自用,听不进不同声音,想必他的一些战略思想在睢阳也无法实施,这与孔晟起初考虑的不太一致。
而这,也是最令孔晟头疼的地方。
他的战略若是无法主导睢阳战局,睢阳城破失陷的既定历史宿命,就很难被打破。日后留在睢阳就是死路一条,孔晟觉得自己该当机立断未雨绸缪了。
见孔晟默然不语,低头沉吟着,雷霆进也不再说什么,只认真望着孔晟,没有打断他的思路。
良久,孔晟缓缓抬头来望向雷霆进,微微一笑:“二兄,我来睢阳赴任,不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是想要踏踏实实地在睢阳做点事情,我并不想跟谁争什么东西,也无意与谁为敌,但反过来说,咱不想惹事,却并不怕事,若是谁想要拿咱当软柿子捏把,那真是瞎了狗眼。”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作为睢阳宋城县令,我当恪尽职守,做好我份内的事情。我不想挡谁的路,但谁若是挡我的路,那么——”孔晟神色肃然,突然杀气腾腾道:“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孔晟此刻陡然间身上发散出某种凛然的杀气,近乎有形的气机。不要说雷霆进一惊,就是穆长风和聂初尘也有些诶错愕地望向了孔晟,不知他缘何起了森森的杀机。
没有人理解孔晟此刻的真实心态。他要做的事,不仅关乎睢阳的命运,还关乎个人的命运,不成功则成仁,如此种种,若是有人挡路,他要不动杀机才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