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扫了伙计居住的房门一眼,缓步向前,轻轻打开了客栈的大门。门外黑漆漆的一片,寒风轻抚,一股冷气席卷进来,孔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然后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孔晟一脚迈了出去,站在台阶上,任凭寒风吹着,抬头望着浩瀚的夜空上那繁星点点。镇上寂静无声,远端近处竟然无一丝灯光,连一声犬吠都无,到处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孔晟轻叹了一口气。此地尚且如此,那处在战火纷飞地中心的睢阳就更加不用说了。此去睢阳,还有数百里之遥,他心急如焚赶路正急,但到了又能如何呢?以个人之力,能否只手力挽狂澜,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只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朝廷册封,畏死不前,不仅要被万夫所指,还会为时代所不容。难道,重活一世,还要在这大唐隐姓埋名不见天日的苟活着?
一楼堂中偏房内的老五和六子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前半夜,穆长风一直充满警惕监视紧守在门口,宝剑都在暗暗出鞘,两人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现在,听到穆长风回房安歇而居然换了那文绉绉弱不禁风的士子少年来值夜,这让他们感到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老五透过门缝仔细观察着孔晟的动静,六子轻轻道:“老五,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了这小厮,然后去二楼点上迷香再撂翻了那几个!”
老五咬了咬牙,吐了口唾沫在手掌心,又搓了搓手,“干他娘的!六子,一起上,动作一定要轻,不能惊动了楼上那厮!”
老五说的是穆长风。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房来,一步步靠近昂首站立正在神游天外的孔晟。老五手里抻着绳索,六子则手持那不知敲了多少人的黑乎乎的闷棍,目露凶光,神色狰狞。
这是两人行凶多时、演练很久的成套招牌动作:一个绳索套脖颈,一个脑后敲闷棍,两相配合默契,措不及防之下,很容易被他们得手。
到了近前,孔晟似乎一无所觉。
老五无声地狞笑着,手里的绳索呼地一声套向了孔晟的脖颈,而与此同时,六子原地蹦起,手里的闷棍也同样带着风声敲击向孔晟的后脑勺。
在两人看来,对付孔晟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士子,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但就在六子心花怒放、闷棍就要把孔晟敲昏过去的瞬间,他突然眼见孔晟猛然回头,脸上挂着平静带有嘲讽的笑容。
六子张大了嘴,那声惊呼还未出口,就被孔晟一记重拳击出,正中他的面门,打在鼻子上,这一幕就像极了《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中所描述的一般无二——“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六子噗地一声栽倒在地,满脸血迹,口中含糊**,两腿只蹬。
而若是让孔晟像鲁提辖一样连打六子三拳,六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老五的绳索倒是套在了孔晟的脖颈下。但老五惊慌失措之下,任凭他怎么奋力拖拽,都被孔晟单手拉住绳索拧过来,而身体更是纹丝不动。
孔晟是何等的力量,不要说一个老五,就是两个老五加起来也远远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孔晟冷笑着抓住绳索,轻描淡写地将绳套从头上又提起来,然后顺势一拉,老五就收不住,蹭蹭蹭、跌跌撞撞地倒过来,孔晟抬起一脚,冷漠无情地生生将这厮踹飞。
这不是找死吗?孔晟明知这有可能是一间黑店,焉能没有一点防范。其实他故意走出门去,主要还是为了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