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朵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春意满怀。
等看到满室绮丽的霞光,映红了墙壁,才惊觉已经是暮色下,她居然睡了一个下午!
微微一动,嘴角抽了抽,有些痛,有些酸,今天的折腾不算狠的,虽然被打断了有些遗憾,可大腿上还是被那人掐出了青色,到最后像是跟她有仇一般。
等下床来,却见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扯烂了,再也不能穿,只有一件素色肚兜还是好的,可带子也断了,及至掀开薄被,看到床单上的那一处殷红,算了,她偏生不换下来,大喇喇的任那点突兀绚烂的红在床上绽放,连被褥都掀到一边去了。
下床找了件衣服穿上了,推开窗户,雨后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顿时吹散满室靡靡。经过雨水冲刷的树叶更加的透亮,阳光一照,泛出水晶般的光泽,偶有几滴水珠顺着窗棱滴下,“滴滴答答”的响。
正是水烟沙雨欲黄昏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打破了这宁静,是从不远处的县衙口传来的。
胡三朵心中一拧,乱起来了么?只隔了几个房屋,却是两个世界,也不知道那人如何了,她知道自己的斤两,自然不会傻了吧唧贸贸然的不顾童明生的警告跑出去。
可是闷在房间里,实在太过忧心,左翻翻右看看,依旧无法静下心来,链霉素还没有培养好,还得等上几日,上回让童明生找来的预防泥石流后疾病的药材,这段时间他也都陆陆续续的都收回来了,好像无事可干。
“嘭”、“嘭”几声乱想,胡三朵干脆出了屋,想起前几天童明生带回了的青菜来,当时没吃完,她全部在沸水里烫过后,闷在坛子里发酵,今天应该也发酵好了,等童明生回来给他做一碗浆水面好了。
浆水就是用包菜、芹菜、苦渠、萝卜、土豆、黄豆芽等为原料,发酵而成,其中芹菜浆水为上品。胡三朵以前就经常做,对这些十分了解,自从到了这,还没见人做过,浆水开胃爽口,灾后蔬菜缺乏,不好保存,这个倒是不错的选择。
想起上次明兴哥头七的时候,童明生偷她做的东西吃的样子,胡三朵暗笑,今天就给他露一手好了,等解决了今天的乱子,他应该就能松一口气了。
想了想,再看看手边的材料,胡三朵摈除杂念,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而另一边,童明生拿了从李莲白那得来的令牌,丢给金满:“让人送出城去,我看李从堇拿什么来接应!”
金满看到那小小的令牌,道:“老大,现在朝廷给两族人的赈灾待遇全然不同,已经激起民变,只怕这个也用不着了。”
童明生冷笑:“始作俑者只是李家的人,何况李家每况愈下,权势已经被马家瓜分的差不多了,底头的又不是傻子,这回应该更能看清楚了,跟着马家才有肉汤喝,跟谁不是跟,你当咱们那一百万两是打水漂的。”
“可是,马家那边,不能白得咱们的银子!”
“这是自然,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将马家给朝廷送密报,说李家谋反的消息爆出去。”
金满眼睛一亮,拿了令牌屁颠屁颠的走了:“好勒!”心里却想,老大果然阴险,先前卖了火铳给李家,之后又给钱马家,现在怂恿人家互殴,他作壁上观,这两家只怕还得谢谢他。
走到门口,看到童明生脖子上的抓痕,顿时眼角抽了抽,这得折腾的多狠,才能被小野猫抓成这样。下意识看了看童明生撸起的胳膊,眼睛又是一抽,艾玛,胳膊上也都是。
被童明生一瞪眼,他拱了拱手:“老大,兄弟们要是知道你终于破了童子身不知道多失望。不过三皮哥肯定赚发了,他还眼睛真毒,居然说中了,这会咱们都输给他了!”
童明生扔了一个杯子过去,他蹦跶两下接住了,又扫了眼童明生的胳膊。
童明生也落在自己的胳膊上,上面有两道血痕,想到胡三朵,眸光微沉,看到金满又没好气,阴森森的道:“怎么,你还有话说?”
金满嘻嘻一笑:“老大,我就说一句。”
“有屁快放,放完赶紧滚!”
“那我说了,老大,把你胳膊给我看看呗!”
童明生冷眼扫过来,金满继续没心没肺的道:“上次我大哥说找到一本书,上面写了,从手臂关节内侧,往手掌方向大约一寸,有一道类似于刀痕或手指甲划痕的线,这就是童子线了,老大你的真的没有了么?”
“咚!”的一声响,金满哀嚎一声,赶紧离去了,他是真的想知道呀,这可关系到他的五十两银子呢,那可是他的老婆本,要是输了,他上哪哭去,对,不能认,一定不能认。
童明生下意识看了看胳膊,让后放下了袖子,被金满这一闹,他脸上缓和下来。
听着门外街上隐隐传来的怒吼声,倏地起身了。
目的地:李家。
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查到当初的凶手是和李家有些牵扯的,可李家也只是个出头鸟,背后还有人,他查到的线索在李家这就断了。
旁人都查童家,他隐藏的深,却不想还有人潜伏的更深!
他得赶在李修壑和李从堇两父子死之前,撬出信息来。
童明生带着人从衙门出来,街口已经有了大规模的械斗,浓烈的血腥气和金属碰撞的声响充斥着鼻腔。
他们本该是维护治安的一群,却只是视而不见,这场他亲自挑起的战争中,有时候童明生也不明白,明明是上层的利益争斗,牺牲的却为何总是底层摸爬的蝼蚁们!
只是漠然一瞥,就大步离开了。
李家。
灯火通明的大院里,不断有小厮仆妇带着包袱穿梭其中,比之外面大街上打斗的人群更加的惊惶失措,杂乱的脚步和惊呼声此起彼伏。
“想跑的全部都杀了,李家不容他们不忠。”花丛后的一片阴影里,一个修长的身影稳步出来,淡淡的留下这一句话。
顿时哭喊声一片,“大少爷,饶命,老奴可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又看着你长大的奶妈妈呀……”一个老妇顿时跪下来,刚要靠近抱着他的腿,他长腿一踢,那妇人就飞了出去,衣衫上的云翔符蝠纹微微一动,他蹙了蹙眉,“还不动手?”
妇人哭声一噎,又爬了过来:“李从堇,你……”双手胡乱一抓,竟然扯住了他腰间的一枚羊脂玉的玉佩,玉佩被这一扯,绳子断了!
男子正是李家的大少爷李从堇,他顿时眉宇间顿时满是阴霾:“该死!”
“哧——”几声利器扎进肉里的声音,让已经走到拱门处的仆人们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