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四五个丫鬟在那候着呢,素缎几个也在,我就不跟她们挣脸面了。”红绸笑了笑,接着道:“不过那里头的客人可不是宋公子,宋公子眼下在老爷书房那呢,今儿是老爷让他过来的。”
千瑶一愣,便问:“那现在屋里是谁?”
“半个多月前太太不是派了陆管家去了柳州一趟吗,听说这一去,没想就碰上太太以前一个闺蜜的儿子,姓蒋。巧的是陆管家看中的物件,正好是那蒋公子铺里的东西,于是那蒋公子就亲自送了过来,太太今儿很高兴呢。”
“真是太太的故人……”千瑶微怔,红绸耳尖,听出这句话有些不一样,便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说的你好像认识那蒋公子似的?”
“没有。”千瑶回过神,“我只是有些意外,之前在太太这当差的时候,也没听说过太太在柳州那还有认识的人。”
红绸顿时一笑,白了她一眼道:“你是什么身份,太太的事还都能让你给知道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就在她们在外头说着话儿的时候,屋里,金氏亦是在问着蒋星凡这些年的事。
“你娘如今身子怎样?”
“多谢金姨惦记着,娘她还好,只是身子却是不如以前了。”蒋星凡轻叹一声,然后又是淡淡一笑,“这些年来,娘常跟我念起金姨,次次都叮嘱我,让我莫要忘恩。这次听说我上京来看金姨,还说要跟着一块过来呢,只是她刚患了一场风寒,我怕她身子不经长途劳累,便阻止了,还忘金姨莫要见怪。”
“什么见怪不见怪的,我跟你娘的情分无需说这个!”金氏摇了摇头,接着就问:“只是她现在可是好了?要不要紧?”
“我动身前就已经痊愈了,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她在家多静养着。”
“这就好,到底不是年轻时候了,多注意些总是好的。”金氏松了口气,又看了蒋星凡一眼,这才笑道:“刚刚一瞅见你,我着实吓了一跳,真是完全认不出来了。记得当年,你还没这茶几高呢,说话也奶声奶气的。想不到如今变化这般大,二十年时间,这一晃眼就过去了,瞧着你,金姨才发觉自己老了。”
“其实我刚一见金姨,也是吓一跳,总觉得这二十年的时光只在我身上起作用了,怎么金姨一点变化都没有,还跟二十年前一样,那么年轻漂亮。”蒋星凡一笑,赞美的话随即就脱口而出,虽这话他说得直白,但又显得很自然,并无让人感觉到一丝不妥。且眼下,他神色间已收起那等放肆猖狂之色,同时换上几分恭敬,属于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恭敬。再看他的言谈举止,皆是不卑不亢,因此让人对他的话不由就多了几分信服。
“小时候你就会说讨人喜欢的话,没想长大了这点还没变。”金氏笑了,虽知是客套话,心里却还是很受用,“不过这次你来京,可是留了令夫人在府陪着你娘?下次若有机会,就带来金姨瞧瞧吧,当年我还跟你娘说了,这么个讨人欢心的公子,以后也不知谁家闺女能有这个福气。”
蒋星凡嘴角微往上翘了翘,眼睛却是往下一垂,一时间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正好这会素缎过来给他续茶水,他遂抬起眼道了句谢,素缎一愣,脸一红,忙摇头道不敢当,然后就退到一旁。
“让金姨失望了,我如今还未娶亲。”蒋星凡端起茶盏,掀开茶盖,轻轻吹了一口,完后才道。说这话时,他的神色间带着几分随意,就似根本不在乎这事般。
金氏一愣:“怎么你娘她不替你着急么,你如今也二十有六了吧,难道这大景的名门闺秀,还没一个瞧得上的?”
“金姨可别笑话我。”蒋星凡放下茶盏,摇了摇头才道:“其实之前有过一门亲的,只因后来我要随商队去西洋,这一去,准是几年不得回来,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便退了亲。而我也是今年年初才刚回,在西洋那待了差不多四年时间,因此这一回来,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于是这事便一直耽搁到现在。如今连多陪陪我娘的时间都没有,加上之前退亲那事,估计也没哪个好人家敢把女儿许配给我了。”
“说什么笑话,这等身家,这等相貌,只怕媒人把你家门槛都给踩平了!”金氏说了他一句,又打量了一眼,心里暗道,难怪觉得这孩子的做派跟别人不太一样,原来是去了西洋游历回来的。打量完,想了想,便叹了口气:“不过你到底也是老大不小了,就是不为自己也该为你娘着想才是,到底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自小就心肝宝贝似的疼着,我是都看在眼里的。如今你娶了亲,就算平日里自己忙,好歹也有媳妇代你在你娘跟前尽孝,多少是个安慰。”
“金姨教训的是。”蒋星凡微垂首,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才又抬起脸,面上已换了朗笑:“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闰年,将东西拿出来给任夫人看一看。”
他声音刚落,侯在一旁的闰年连同另外一个小厮遂应了声,然后捧着手里的盒子,走上前,轻轻搁在金氏跟前的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