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妃不能不见她。被带进内殿时,贞妃正好整以暇地让宫人给她敲腿,不见半点紧张之色。桑枝看得心头火起,因为绛雪轩的命案,皇后和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贞妃倒好,罪魁祸首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她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上前一步平声道,“奴婢给贞妃娘娘请安。”
“平身。”贞妃架子十足。
桑枝根本就没跪,贞妃也不以为意。两人对峙一会儿,贞妃终于懒洋洋地说,“你们都下去吧。”宫里的人都出去后,她才打量一眼桑枝,“你躲到坤宁宫去了?承乾宫已经好几日不见你的人影,你做的未免太明显。”
桑枝冷笑,“谁说我去了坤宁宫,我一直都待在钟粹宫。”
贞妃眉头一皱,“你又想讹本宫?刚刚宫里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你是从外面进来的。”
“这还不是娘娘您高明?为了掩人耳目,特地让奴婢出去光明正大走来一趟。”
桑枝不冷不热地说罢,贞妃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桑枝冷着脸,“绛雪轩的命案你脱不了干系,现在却是皇后在为此殚精竭虑,你不觉得你应该做点什么?”
贞妃失笑,“你心疼皇后,我可不心疼。”
“你不心疼皇后,也不心疼皇贵妃?”桑枝是做足准备来的,“你姐姐近来身子可是越来越不好了,只怕受不了刺激。”
贞妃面色阴沉下来,“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桑枝道,“要真说起来,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不怕我杀了你?”贞妃脸色铁青。
“杀了我有用吗?”桑枝唇角一勾,“现在皇后已经知道整个案件。我倒是死不足惜,你猜皇后会不会传唤你?”又道,“万一皇后传唤你,那么,皇贵妃会不会出手相助呢?只是,皇贵妃现在身子不好,不知道能不能再耗费心血为你费神。”
听这话,贞妃狠狠瞪她半天,终于还是轻轻吐出一口气,笑道,“何必呢,你不也说,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错,贞妃娘娘所言甚是。”
贞妃看她一眼,“你想让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桑枝道,“奴婢听说,您一向和淑惠妃不合?”
贞妃一愣,随即说,“没有的事,本宫与宫里姐妹向来和睦。”
“和睦自然是和睦的,”桑枝也不计较她这个“和睦”到底是哪门子的和睦,只说,“可是,只怕淑惠妃娘娘看您和皇贵妃不太顺眼呢。”
“哼,”贞妃冷笑,“姐姐她心软,本宫岂是好相与的。”
“那就好,”桑枝说,“其实我也是担心皇贵妃的安全。想必娘娘也知道,淑惠妃向来和皇后不大对头,也和承乾宫不太对付,如今承乾宫病着,皇后又忙于绛雪轩的案子,只怕淑惠妃要动手脚,”她说,“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想必宫里娘娘您对淑惠妃是很了解的,万一淑惠妃要对皇贵妃娘娘不利,娘娘您也不会袖手旁观不是?”
贞妃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不就是让自己盯着淑惠妃么?简而言之就是让自己成为淑惠妃的焦点所在。这一点,其实贞妃也一直有做。毕竟,淑惠妃向来不满皇贵妃冠宠六宫。只不过相对于其他各宫,淑惠妃的威胁要大点。何况,凡是看不惯董鄂妃的,贞妃都看不过去。她不置可否,但桑枝知道,自己意思到了就行,只要在贞妃心里放个钉子,淑惠妃就不会那么好过。
桑枝知道,对于淑惠妃,以皇后的性子很难做多过分的事情。但是,现在对皇后最有威胁的就是淑惠妃。同样的家底同样的世族,一旦皇后真和太后斗起来必然会成为弃子,那么淑惠妃必然就是太后的最佳选择。何况,淑惠妃本就对皇后有不满。桑枝跟翊坤宫接触不多,但也算不得少,淑惠妃的薄情和冷漠令她心底发寒。
皇后安排了恪妃去分散静妃的注意力,哪怕锦绣的案子真的掀出来,静妃就算要发泄,首要目标肯定是揭发这个案子的恪妃。有恪妃周旋着,皇后这边压力就会少许多。
而桑枝,要帮皇后解除后顾之忧的话,淑惠妃就不能不成为桑枝心里的疙瘩,好在还有个一向跟翊坤宫不对付的钟粹宫。她透露出皇后和淑惠妃也并不亲近的消息,无非是为了拉拢贞妃。
而贞妃,没有理由不接受她这个拉拢。她对无能的皇后,历来也没多少反感或喜欢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