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巧便又让翠茹端了一杯过来,一连喝下三杯水,朱兴才重新安静的泡在水里,只留了个脑袋露在外面。翠茹这才敢上前帮他拆胳膊上染血的布条,细心的她很快发现了一丝变化:姑娘,你看……他肩头上的伤……”
布条拆开之后,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在水桶的表面留下一圈红色,不过很快就消散了。鲜红色的伤口不在渗血,似乎在慢慢愈合,伤口周围红肿的皮肤也在渐渐褪去,恢复皮肤原本的颜色。
“果然有效。”程巧舒了口气,又在朱兴额头上摸了一下,“也不烧了。”
泡了一个多时辰,程巧才令仆妇们将朱兴抬了出来,送回床上。庄子里没有男主人,只有男管事和几个干苦力的下人,程巧无奈只得找管事借了衣物暂时给朱兴换上,明日再遣人去镇上的成衣铺买几套合适的男装。又嘱咐仆妇们守着朱兴,有什么变动一定要及时告诉她。
直到傍晚时分,一切才安顿好。程巧觉得饥肠辘辘,晚膳居然大爆发连吃了小三碗饭,没把翠茹吓坏。昨夜一宿没睡好,白天又是赶路又是照顾朱兴,身子疲乏到了极致,她吃完饭就上了床,一夜无梦。
朱兴这一昏睡倒是过了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期间程巧又让他泡了两次灵泉水,他肩头和后背上的伤口的愈合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也没有再发烧,伤口并没有感染,外伤正在以肉眼可视的速度痊愈着,然而不知为何人却迟迟没有清醒过来。
程巧有些担心,还是遣人去桃坞镇请了几名大夫过来。大夫看过之后都说外伤已经无碍,至于为何不能清醒的原因却拿捏不准。直到三天后守候在朱兴房间里的仆妇们来向她汇报说人醒了,她才放下心来。
仆妇汇报完却是一脸为难地望着她。
程巧诧异地问道:“可是那人有何不妥?”
仆妇这才答道:“病人醒是醒了,可是怪得很。坐在床上谁都不理……问他什么都不知道。”
程巧心道:不会傻了吧?对那仆妇道:“我这就去看看。”说完急匆匆地就赶去了客房。
果然如她所说,朱兴端坐在床中央,身体绷得紧紧地,面色冷清,眼睛里既有惊诧更多的是对陌生环境的警惕。直到程巧走房间,他的眼睛才亮了起来,脑子里快速地闪过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话到了嘴边却顷刻间又不记得了。
”你醒了?“程巧走到床边,向他伸出一只手。摊开的手掌上放着一块羊脂白玉的玉环,是她前天让翠茹从箱子里翻出来,当年朱兴离开时塞进她手里的那块信物。
岂料朱兴根本没有看向她手心里的玉环,而是痴痴地望着她的脸,只觉得面前的少女给他一种很亲切、很熟悉的感觉,似乎是他很重要重要到无法忘却的人。
是谁呢?他只要一深想,就会觉得头痛欲裂,只能怔怔地问程巧:“我是谁?”
这一问倒让程巧彻底呆愣住了,忍不住叫了起来:“不会吧?失忆了?”这也太狗血恶俗了吧!我是穿越的西贝货,为了不被拆穿才装糊涂装失忆,你个原装王府世子,受的是箭伤又没摔着脑袋怎么就失忆了呢?这时候的程巧完全没想过或许、说不定对方跟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可能。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程巧不信,又问了一遍。
朱兴用力的摇摇头,一下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痛得只咧嘴。
“那肯定也不记得我了?”程巧有些失望地说道,将手收了回来。
朱兴望着她的脸,想也没想就答道:“我虽然不记得你的名字……但我觉得自己肯定是认识你的。”
程巧眼里又伸出一点希望,将手里的玉环放到朱兴眼前晃了晃:“那这块玉环你还记得吗呢?是你当年送给我的……”
朱兴又摇摇头,为了不扯动伤口,这次动作轻柔了许多。
“哎……”程巧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
朱兴见她满脸愁容,不知怎么心里就感到难受,似乎有种本能想让她开心欢笑。
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下来。
还是朱兴先开口的:“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你不是认识我吗?不如你告诉我我是谁?”
程巧想了想,貌似也只能这样了,对他说道:“那你听好了,你应该姓朱,是广元兴王世子……这里是桃坞镇程家庄,大概是六年前,你曾经到过这里,当时你化名叫朱兴……嗯,还有,三天前,我是在江心洲的芦苇地里将你救了回来,当时你身中两箭,命在旦夕……”
“姓朱……兴王世子?”朱兴嘴里念着,觉得不对……这不是他的名字。随着程巧越说越多,他脑子里也跟着冒出陌生的不属于他的记忆,他本能的开始排斥,这些记忆却越发汹涌,几乎是铺天盖地而来,令他头疼难忍。
“疼!头疼……”他抱住头痛苦地叫了起来。
程巧被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刺激到了他,连忙出声安抚道:“你别这样,冷静……冷静!别乱动,你身的上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别碰到伤口啊……”
然而她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朱兴仍是痛得厉害,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俊朗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似乎痛到了极致,他啊的惨叫一声,身子往后仰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昏死了过去。
程巧的神色越发惊慌,赶忙将手指伸到他鼻子前试探了一下,发现尚有气息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头仔细一想,发现自己也没说啥怎么就令他激动起来,这事有蹊跷!
她心里虽然觉得眼前这个朱兴身上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但还是派人又去请了个大夫过来给他治疗,别外伤好了,其他地方又出了毛病。
大夫来得快,走得也快。瞧了瞧朱兴的面色、翻了翻眼皮,摸了把脉,轻描淡写地说道:“病人无碍,不过是睡着了而已。看他之前受过外伤,身体还有些虚弱,等醒了给他好好补补就行。”
程巧先前被朱兴痛苦地模样吓了个半死,现在却得到这么个答案,不由一脸怀疑地看着大夫。
大夫见状,指着朱兴说道:“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过来自己瞧瞧。此人气息绵长而平稳,分明是在熟睡之中。”
程巧将头凑到朱兴面前,没一会儿就听到床上传来轻轻地呼噜声,刚才分明闹腾成那样,怎么一眨眼功夫就睡着了?得知真相的她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等送走大夫,她坐回床边,望着朱兴睡得正香的面容,不怀好意地搓了搓手:姐手又痒了怎么破?